bsp; 一名穿着雪绒斗篷的女子渐渐走近,内里搭配的也是胡人的装扮,但仍习惯性地梳着中原女子的发式。她的脸上挂着泪珠,越是与那背影接近,脚步便越是凌乱,好像想要飞扑过去,却又犹豫着不敢靠得太近。
夜风将她的发丝凌乱地吹起,几缕长发服帖在脸面上,师子归抬手勾开缠在嘴角的发丝,定了定心神,向着那背影一步步靠近。
像一只月下雪狐。
吹奏声戛然而止,谢白衣仍背着身,仿着十三公子的站姿,手中松松握着玉萧,单手负在身后,静静地道:“别过来!”
那女子顿足,极轻极轻地,唤了一声,“颜开……你,瘦了……”
谢白衣几分激动地道,“你别过来!”
师子归不禁地啜泣,“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谢白衣道,顿了顿,继而说,“今夜,是最后再看你一眼,你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师子归咬着嘴唇不说话,泪眼朦胧地将那背影望着,出嫁之后她日日夜夜地思念,日日夜夜地盼望,盼望丈夫早点死掉,盼望自己能够早点回去,但盼望到后来,师子归明白了,她回不去了。
谢白衣自问自答地道,“是陛下,让我亲自来杀了你。”
师子归微愣了一瞬,静静地答:“我知道,我知道陛下从未打算让我回去,从明白之后起,我便想要了结,只是我……还想等你来看我一眼,颜开,让我看你一眼好么?”
师子归说着,脚步不禁地向前了一步,谢白衣将背影做成一个回绝的姿态,问,“你可后悔?”
“我……后悔……”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谢白衣激动地问,附带情绪的时候,险些破音,但师子归已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来得及发现。
师子归自知自己活不长久了,终是激动地道,“我没有办法!我求过陛下,求他让我跟你在一起,可是他问我是什么身份,他说我不配你啊!”师子归彻底地哭起来,“我只是安平侯家的庶女而已,长公主待我如己出,可我也只是庶女而已,我从小与你们这些王宫子弟在一起,但你们越是尊贵,便越是提醒着我,我不配……陛下在我身上下了梦毒,他说,只要我将这毒带来霍北,只要我能杀了汗王,只要他死了,我就能回去,我便是南国的功臣,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一个公主,我,我就能配得上你了。”
南国的民风一向是不歧视寡妇的,倘若是那些有名望的人留下的遗孀,甚至是有些高门抢着要的。况且师子归和亲的时候,那老汗王早就对女人无力了,所以师子归以为这没什么。
她哽咽着道,“是我太天真了,我才知道,我回不去了……”
她哭泣着,泪眼朦胧地望着那个背影,脸上写满了悔意,师子归多想到那怀里去哭啊,多想他像当年一样,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那背影虽然相像,却已经如此的陌生。
来不及再多看上一眼,小屋后传来一阵沉沉地咳嗽,萧倾歌捏着帕子挡在嘴前,不住地咳了几声,问霍北王子道:“可听到了?”
师子归惊慌地抬头,才看到那两人一直躲在暗处,再朝树下的人望去,谢白衣转过身来,对她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你,你们……”师子归惊恐万分,倒是不怕死的,只是想到谢白衣将那人扮得如此神似,又接到过那一封与慕容笑笔迹一般无二的书信,急切地问,“他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了?”
谢白衣撩了下额前让他感到十分别扭的发丝,对师子归道:“他好得很,不过你就不大好了。”
云间特意让萧倾歌请这个小王子来做证人,只因一条,他是听得懂南国话的。
那霍北王子已经气得暴跳如雷,上次他在南国就差点中了破甲弓的陷阱被害死,身边有脑筋的分析了情势,终究是南国地盘,吓得他连个招呼都没去向南帝打就跑回来了,现在不一样,这是他们霍北的地盘。
霍北王子一步冲上去,把师子归的脖颈掐住,几乎就要将她掐死。
萧倾歌又咳了一阵,才用霍北话对那王子道:“杀了她,南帝犯我霍北的罪行便死无对证,还是先带回去,交给叔汗。”
霍北王子暴叫一声将师子归扔在地上,“把那些南国使臣都抓起来,我要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