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中,车子竟然来到了南城新建的一个小区;当拎着两个口袋的女人走进楼门,空着双手被那个戴着眼镜却是吃白食、什么都不会干的斯文男人送出来的时候,严子颂真想立即跑过去扯着他脖领子问他,他自己干嘛不去选这些乱七八糟、莫然其妙的东西?!
走出小区的女人,并没有立即找车;而是走了一段路,在公车站牌前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她家庭条件不差、做翻译的收入也是不菲,至于节省到这个地步么?心底默默盘算着,怎么样想办法给她买辆车的空当,女人却上了公共汽车。
缓慢的跟踪,在一站一停的公共汽车的阻挠下,更加艰难起来。严子颂!她的身上,流着眼你一样的血;你就算跟着她一辈子,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理智上,强烈要求开走;手脚却迟迟不听使唤。想着,下一个站,等它再停下来就走;可是到了下一个站、再下一个站……直到车上的人稀稀落落的越来越少,严子颂发现自己竟然还跟在它的后面。
当34路公共汽车,终于停到了终点站,严子颂看着熟悉的街道,心脏就像被把锤子狠狠砸了一下,无端端,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走得慢,他不敢跟得太紧;她踏上路肩,伸出双臂,轻盈的脚步,一下下踩在他的心上。
她走到那个曾经养着鲤鱼的公园,慢慢坐在他们曾经坐过的石凳上面;微耸了双肩,探出头低头看着池塘里面。那里面,可还有鲤鱼?那漾起的涟漪,是不是她滴下的泪珠?
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已经下死力捏得发白,一节一节,他仿佛听得到自己骨节的轻响。
走吧!你这样看下去,又有什么用?!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拼命想伸出去。他看不下去,他没办法看下去!几乎是瞬间得到了神灵的救赎,果断地拨下车钥匙,刚刚伸回手的一刹那,却碰落了放在储物盒上面的鉴定报告。
轻飘飘的几页纸,悠悠扬扬地落在他的脚边……刚刚下定决心准备打开车门的男人,却象被钉子生生钉在了原地。
原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她的绝情,原来一直拿来当作可以任意放纵与挥霍的理由,现在看来,竟然都是那样可笑!
不敢去设想她那时候的心情,所有一切不合情理、不愿相信的举动,现在都有了正当的理由;而他,却不愿再去回忆。他不愿想她,硬是拉着他去照什么大头贴;他不愿想她,像是疯狂的追星族一样把他的个人喜好从头到脚问了个遍;他不愿想她,近乎抛弃了一切对他说“我们作情人,只谈感情的情人”……
心中的无力感再一次潮涌而上,严子颂,你凭白过了这么多年意气风发的生活、总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你,最终,在她的面前,你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有着深深的懊恼,如果不知道、如果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就那样盲目着再次追求;反正知道了她没有男朋友,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