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并不是一个已经疯狂到失去理智的人。”
慕剑云觉得罗飞说得也有道理,她想了一会儿没有收获,就又反问罗飞:“你有什么想法?”
罗飞摇摇头:“暂时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眼前的这次挑衅已经明显带有设计的意味,也许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接下来的发展?那不是就晚了吗?”慕剑云倒被罗飞说得有些心中发毛,“既然你觉得有玄机,得赶紧制止才行啊。”
“你觉得韩灏会听我的吗?”罗飞淡淡的一句话便把对方顶了回去,但他很快又话锋一转,“我只希望……你能够帮我。”
经过这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慕剑云已经彻底站在了罗飞一边,她立刻回应道:“怎么帮?”
“我需要看到与‘四一八血案’有关的全部档案资料。”罗飞目视着慕剑云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行。”慕剑云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吃完饭到我的房间里,我们一起研究。来,快吃吧。”
女讲师一边招呼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刚才只顾着交谈,饭菜一点儿也没动,此刻早已经凉了,不过在紧迫的案情面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而罗飞也像上足了发条一般,一口气干完了瓶中的啤酒,不久前那种闲散劲儿已然消失无踪。
十五分钟后,罗飞跟着慕剑云回到了招待所的房间内。后者把“四一八血案”的所有档案(包括曾日华前天转交给她的那部分)全都交给了罗飞。毫无疑问,这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罗飞之前未曾接触过的,尤其是罗飞自己作为涉案人的那些笔录和相关分析——这也成了罗飞将要阅览的重点。
尽管对这些档案渴望已久,但真正阅读的过程对罗飞来说却又是一种痛苦的经历。因为他要极其细致地分析历史资料中的每一个细节,这使得与当年惨案有关的记忆碎片又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脑海中堆积,逐渐拼凑成一段完整而又清晰的回忆。与此同时,和那段回忆相关的诸多情感也在他的周身蔓延开来,悲伤、懊悔、苦涩、仇恨……一一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无可逃避。
慕剑云静静地坐在罗飞身边,作为一名心理学家,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情感上的波动。她的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丝怜悯。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最大的**并不是要破获那些案子,而只是要帮助眼前的这个男人,帮他去摆脱那些纠缠在心底深处的痛苦。
罗飞的情绪随着阅读的进程还在不断地恶化。终于,他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了,长叹一声之后,他闭上眼睛,双手从面颊上狠狠地搓到脑后,然后又搓回来,如此反复,像是要把折磨着自己的东西从脑子里挤出来一样。
慕剑云扫过那些档案,发现罗飞阅读的正是当年郑郝明给他做的笔录。在打开的那一页中,记录着罗飞与孟芸通过电台所进行的那次通话。
慕剑云明白,罗飞正在走向回忆中那最痛苦的顶点,当这次通话结束的时候,一场爆炸将带走他生命中曾经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走过去。”慕剑云淡淡地说道,“你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你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罗飞的双手此刻紧捂着自己的眼睛和鼻梁,虽然他竭力想控制,但声音中仍然带着明显的嘶哑:“我作了错误的选择,是我害死了他们……”
至亲的离去也许尚算不上人间最大的悲痛,如果你认为恋人的离去是出于自己的过错,那种悲痛才是真正刻骨铭心的。
罗飞显然正沉浸在这样的悲痛中。在年少热情的时代,他与孟芸因相爱而相斗,那种相斗似乎从来没分出过胜负,只有一次,孟芸似乎真的认输了,她几乎是哭着乞求罗飞告诉她如何去拆除那枚炸弹,可罗飞的答案却让他们在瞬间阴阳永隔。
慕剑云轻叹一声,她深知那种经历的确是常人难以克服的心结。即使日后罗飞能够亲手将真凶绳之以法,他也永远无法摆脱因当年拆弹错误而造成的悲伤与自责。
“那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那个凶手……”踌躇了良久之后,慕剑云也只能用这样的话语来安慰罗飞。
不知是慕剑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罗飞自己调整了过来,他最后揉了一把面颊,当他的双手离开之后,他的目光又变得冷静而犀利,那些汹涌的情感都被深深地藏了起来。
慕剑云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只有这样的罗飞才是能与eumenides交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