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看完以后,老和尚最后写下的那句话似乎是在告诉我,其实天下发生了什么,我们是知道的,但是我们不能说,也不能过问,处于慈悲,我们好意提醒,却无法干预。我不清楚这算不算是变相拒绝了我们,于是我突然一想,或许换个法子问,他能够松口。我所学的佛法非常有限,于是我只能够对老和尚说,大师,希望你跟我说说这些年这里发生的事,我不是本地人,但是我希望能够帮到那些路过这里的司机,少一个人受到伤害,也算是对众生的一种恩惠。老和尚是个睿智的人,他一定知道我这么问是为了什么,于是开始跟我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这一代曾经发生的故事。
在1971年的时候,整个涪陵的文革斗争发展到了最**,先前我姨爹出车祸的那个地方原本是没有路的,是一片农田。当时有一个养猪大户被听到传闻,说即将要批斗到自己的头上了。于是一心急,就打算卖掉家产然后带着老婆女儿和一个养女逃走。可是在当时那种全中国都被红色宗教的思想填充了大脑的时候,自己的亲人反而成了最危险的对手,养猪户的女儿就告密了,于是红卫兵们连夜来了他们家,除了养猪户的女儿之外,父母和妹妹都被拉到一起集体批斗,后来大家越说越热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越来越愤怒,于是开始动手动脚,养猪户为了保全自己的老婆和养女,就主动承认了那些强加给他的莫须有的罪名,继而被抄家,原本他们全家都是要被游街和坐牢的,但是由于检举人是养猪户的女儿,当时那些脑残的红卫兵觉得这也是举报有功,于是就没收了全部财产,也就不再追究养猪户所谓的“走资派”了。养猪户的亲生女儿还得意洋洋,以为是自己救了自己的家人,给家里人洗去了“走资派”的高帽子。那是因为她已经被彻底洗脑。但是对于养猪户夫妻俩跟他们的养女而言,实在对她的做法感到无法原谅。尤其是对养猪户,这就是所谓的上阵父子兵,老子扛着枪在前面冲锋杀敌为了保护儿子,突然背后中了一枪,倒下前他高喊儿子快点躲起来,转头却发现儿子正端着冒烟的枪管对着他。那种心寒是可想而知。事后,养猪户家里除了一座土房子什么都没有留下,亲生女儿跟着那群疯子轰轰烈烈搞她的革命去了,失去了经济和生活来源,钱也被搜刮光了,很快这个家庭就陷入了不复之地,夫妻俩把剩下的唯一一点大家捐助的钱留给了养女,要她远走高飞,找个老实的农村汉子嫁人算了。然后自己在家服毒自尽。养女并没有离开,据说是一滴眼泪没流地给二老修好了坟,然后守灵3日后才离去,从此就再也没有音讯。而夫妻俩的坟墓却是直到后来要开挖这里新修公路的时候,他们的亲生女儿才到坟前痛哭流涕,说了一大堆对不起父母的屁话,然后也再也没有出现了。
和尚说,后来坟被挖了,尸骨连同着泥土石块一起,都被倒进了长江里。他告诉我,他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修路,于是听到以前的老和尚们说起了这个故事。后来修路了,他们才亲眼看到了这家人的亲生女儿。等到坟被无情挖走以后,他和另外几个大和尚,还特地到江边念过往生咒,祭奠这对怨灵。后来这段路常常出现我姨爹那种离奇的车祸,和尚虽然未必知道这种鬼叫做“断路鬼”,但是他们肯定知道是跟那家人久久不散的怨灵有关,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么些年的历史当中,单单只给我讲这一段了。他心里有答案,不过他不会出手罢了。听他说到这里,我算是理解了这对断路鬼的怨念是有多大,虽然不是死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手里,却也差不了多少了。实在宁人心寒。陈旧的事情,提再多也没有用。想要找到那个亲生女儿和养女,似乎也不可能了。对付断路鬼,我的理论知识到是有,却没有实战经验。拜别大和尚以后,我犹豫着该是继续在附近了解追查还是另寻他法。姨爹说第二天要回重庆,希望能够当天就把事情给弄清楚。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涪陵的朋友,也许他能够帮我。
这个朋友姓文,按辈分来说是我师傅一辈的,但是他从不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这些虚名。40多岁的人了,还是整天疯疯癫癫像个年轻人,他是地道的涪陵人,在佛山学艺,对于南洋一带的道巫两家都很有研究,认识他是师傅介绍的,是我的叔字辈。他不是道也不是巫,具体是哪一派他恐怕自己都说不清楚,当年师傅介绍他给我认识的时候说,他算是行内的奇才,人聪明,悟性高,胆子也大,80年代末期出师自己单独干,却和本行越偏越远,现在竟然成了涪陵某公园一个太极剑的老师。家住在高笋塘的一条小路里,那条路左边是粮食局,中间是干休所,他就住在右边的那条深巷子里。性格活泼开朗,大大咧咧,只要帮得上忙的,他就一定会帮忙,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退行的仪式,无妻无儿,整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着,没钱的时候就出去接个单子干一票,然后又能养活他好长时间。老文对我来说是半师半友的一个人,讲起大道理来谁都听不懂,疯起来又可以跟你称兄道弟。而且最牛的是他在喝酒喝到差不多微醺的时候,就能够看到鬼。我曾经问过他这算不算是阴阳眼,他说不算,是自己体质特殊的关系,活该干这行,活该讨不到老婆,看他那么愤世嫉俗,我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当我给他打电话告诉了他情况希望他来帮我处理一下的时候,他说我靠我说那两口子上次怎么只出来一个呢原来还有一个现在才出来啊,我一愣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以前他就在这里逮过一个,是那两口子里的女人,或许是因为怨念较轻的缘故,才比较沉不住气。而现在这个自然就是那个养猪户了,连坟都被弄不见了它恐怕也是早就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了。他问我现在在哪我说我在天子殿的脚下,他叫我去他那边接他去,还跟我强调,这种小鬼,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好吧你赢了于是我就跟姨爹开车去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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