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很快冯小舟在救护车的呼啸中转院来到了第一医院,并入住产科病房。
第一医院对她紧急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出来的结果让叶筠心情沉重。
冯小舟是单绒毛膜双胎,一胎显示孕28W+1,另一胎则只有26W+5, 发育较好的胎儿室间隔缺损4毫米,并有心脏强光点,发育较慢的胎儿室间隔缺损型肺动脉闭锁镜面右位弓,双侧颈部后方囊性包块。
看到这一结果,叶筠找了科主任孙乾,孙乾虽然对于叶筠一直不太喜欢,不过看到这结果脸色也郑重起来,并建议进行专家会诊,研究针对这一病患的应对措施。
在约好了专家会诊后,叶筠去看了冯小舟。
因为高位破水,冯小舟并不敢随意下床,目前是平躺在床上,同时腿部垫起。
“叶筠,怎么样,我该怎么办……”
冯小舟一脸无助。
叶筠忙道:“现在已经约了专家会诊,明天看看专家怎么说,我们再制定进一步的治疗方案。现在你先不用多想,一切顺其自然吧。”
冯小舟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一个都保不住了?”
“不会,其中一个怕是不行了,心血管问题,无法供血,但是另一个是大有希望的。”
“可是我看B超不是说室间隔缺损什么的吗?”
“是有室间隔缺损,并有心脏强光点,但是室间隔缺损一般是由胎儿发育不完全导致的,在5mm以下的缺损有很大的自愈可能性,一般来说会在三岁前自愈。至于心脏强光点,我们平时产检中发现心脏强光点的胎儿有很多,绝大部分是没有什么异常的。”
冯小舟瘪了瘪嘴,想了想:“叶筠,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告诉我实话吧,全都告诉我,别担心我难受。”
她抽噎了下:“我也想好了,大不了一个都保不住,这是最坏的结果,可是你得都给我说说,我现在各种可能的情况,别管专业不专业,都给我说说。”
叶筠想了想,说道:“现在两个胎儿,一个胎儿先天心血管问题,只能放弃,另一个设法保,这是我们的基本策略。不过要保另一个胎儿,我们现在有几个方案可以选择,需要专家来定。”
这个时候谭正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过来了,看那样子是在和他父母打电话。
过来挂了电话,他也听到了叶筠的话:“叶筠,你说,都有什么方案?”
叶筠当下和谭正根冯小舟详细地介绍了目前的情况。
原来在双胚胎妊娠发生过程中,两胚胎同形成较大血管吻合,从而出现明显的交通,当双胚胎之间动脉压不平衡时,动脉压高的受血儿会将血液灌注到动脉压较低的受血胎儿,从动脉反向灌注到受血儿,从而导致受血儿得到的血液是缺氧的。
由此带来的问题就是供血胎儿会发生充血性心衰、早产,羊水量问题、以及可能发生宫内死亡等。
目前针对这种宫内治疗有多种方案,一般来说26周以前治疗机会比较大,宫内治疗办法有阻断问题胎脐带血流法,比如胎儿镜下脐带结扎、超声引导栓塞、激光烧灼、无水酒精消融等,除此之外,以往还有切开子宫娩出受血儿的手段。
谭正根听得脸色凝重:“那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叶筠:“现在等明天的会诊,同时怕是要做脐穿来对两个胎儿进行分别取样,通过产前诊断来确定胎儿发育和结构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确定方向,保住正常发育的胎儿。”
“好好好,那叶筠这一切都交给你了,全靠你了!”
又陪着冯小舟说了一会儿话,看冯小舟情绪稳定了,叶筠看看自己还有事,就先让她休息,自己去医生办公室找高艺荣,再请教下冯小舟的这个问题。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忙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和萧彦成说一声了。
这几天萧彦成都是过来接自己下班,今天自己明明没值班却这么晚离开,他也没有问过自己。
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果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想着也许他看看自己不在就走了,或者今天有事根本没来。
时候不早了,这时候公交车也不好等,她打开手机打算用叫车软件打一辆车。
刚打开app,就看到侧对面停着一辆车,有点眼熟。
叶筠对着那辆车挥了挥手。
那辆车毫无反应。
她想了想,干脆越过马路,走到了车前方,看了看车牌号,果然是萧彦成的车。
怎么没动静呢?
她凑过去,隔着玻璃窗,只见里面的萧彦成仰躺在驾驶座上,头部微微侧着,看样子在睡觉。
一下子就想起,好像经常看到他眼眸里带着红血丝。
他其实很忙很忙,经常休息不好。
她站在汽车旁边,安静地在旁边等。
晚上十一点的B市第一医院外,没有了白日的喧哗人流,华灯映照下,几个保安安静地走来走去维持着秩序,偶尔有早早来排队等待第二天挂号的患者家属靠在墙根底下看手机。
叶筠的目光再次落在车窗上。
晚上的光线昏暗,不凑近了看,她看不到里面的萧彦成。
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想,他好像在这里等着自己,等过好几次。
他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等着自己?
就像自己现在这样吗?
萧彦成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他醒来先看了看手机,然后仿佛猛地惊醒一般,忙拨出了叶筠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悦耳的铃声就在车窗户外面。
隔着一层车窗,萧彦成看到了车外站着的叶筠。
白色略显单薄的衬衫和简洁的斜插兜裤装,夜凉如水,她娟秀的眉间透着淡淡的倦色,仿佛夕阳西下时飞在屋檐前的晚燕。
萧彦成的动作凝住,隔着车窗户,他望着窗外的那个女人。
年少时的热烈仿佛一杯白酒,饮下去,血脉贲张,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爱情和沉沦。
数年之后再相遇,往日的誓言已经化作发黄的书签,曾经所有的甜蜜也凝结在光阴中成为了不可复现的回忆,已经学会成熟的他们用沉默和耐心等待在这喧哗的道路旁。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甚至忘记了打开车门落下车窗,就这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