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闺女要了两瓶荷兰汽水,自己倒了杯酒小酌着。
“你爹我小时候,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
陆沅君尝了一口,觉得不过尔尔。
陆司令笑笑也不说话,自己一个人吃了大半,剩下的打包带了回去。还叫了不少,送到了码头上,给曾经一起扛大包的人开荤。
“老子请你们吃白切鸡!”
过往的路人以为陆司令嚣张跋扈,然而并非如此,他没发迹的时候就这样讲话,发迹之后也一如当初。
升官发财换老婆,这是华夏男人的通病。可陆司令到死都只有陆夫人一位妻,不去胡同里的窑子,也不去河上的画舫,甚至连戏班子都不去。
陆沅君在码头上听到那些苦力调笑,为何父亲不换个老婆。
她记得父亲回那人说:“去你/妈的。”
话虽不中听,但竟然诡异的顺耳。
陆司令与昔日的朋友们见过之后,牵着闺女的手回去,进门之前道。
“沅君,爹定会让你和你娘过上天天能吃白切鸡肉的日子。”
乍富之人,常年身居高位之后,很难不变。日日受人逢迎,只要伸出手,便要什么有什么。
往往半年过后,字典里就没有‘请’与‘谢谢’这类字眼了。陆司令不一样,他一直是个十足的大老粗,也一直是个好人。
最爱的菜是白切鸡,最爱的人是陆夫人。
“沅君!”
陆夫人唤了一声,将女儿从回忆里拽了出来,扶起了地上的陆沅君,她凑近压低声音。
“你就且先顺着那位封少帅……”
“顺到什么时候?”
陆沅君打断了母亲后头劝说她的话,若能为父亲做些什么,也就是在当下了。
“顺到……”
陆夫人低下头,想了想:“顺到娘把你爹留下的钱花完。”
???
陆沅君皱起眉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开口确认道。
“娘,您说啥?顺到什么时候?”
陆夫人重复了一般方才的话:“到娘把钱花完,到时候你想嫁谁便嫁谁。”
她扶着女儿起来,哪还有先前柔弱的模样,陆夫人一脸坚定:“就算是把东西扔到河里听响儿,也得是咱娘俩儿亲手来,旁的人谁也别想沾一钱一元。”
砰砰砰
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陆沅君还要与母亲细细究一究里头的不妥,陆夫人将她推到了门边。
“定是封少帅来了,记得娘与你说过的,且先顺着他。”
门打开,陆沅君瞧见外头站着小厮,小厮后头跟着的,正是封家少帅。
封西云的模样好,身量高,腿长腰身窄,肩膀却很宽厚。军装本就衬的人精神,他穿上以后更是风姿卓绝,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微微欠了欠身,封西云嘴角勾起了一个暧昧的弧度,轻声唤了句。
“沅君。”
沅君也是你叫的?
陆小姐瞪大眼睛回看他,当即小脾气就起来了。
然而还未来得及呛他,腰上被陆夫人掐了一把,生生将挑起的眉毛弯下,下垂的嘴角扬起,面上的怒意化成了笑。
陆沅君回了一句:“西云。”
“好!”
陆夫人十根手指上戴着七圆戒指,拍手的时候互相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招呼小厮:“扶我去南春坊看房子,你们小辈先聊着。”
封西云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可眼中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丈母娘这是有意撮合呀!
当即侧过身,给夫人让出了离开的路。望着丈母娘丰腴的体态,再看陆小姐,似乎有些单薄了。
且等娶进门后,好生补补,家里那根长了腿的老参,拿来给她日日含上一片。
“你来干什么?”
陆沅君见他也不说话,心里头憋着气,开口也不怎么温柔。
已经走远的陆夫人不知怎么听见了,猛的停下身,回头瞪了一眼自家闺女。
陆沅君挨了母亲一记眼刀,收起脸上的不满,改换了温柔模样。
“西云,你来做什么呢?”
这还差不多,陆夫人扁扁嘴,继续往前走去。
封西云受宠若惊,万般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他侧身往旁边站了站,深手指了另一个方向。
“佛路密。”【follow me】
陆沅君翻了个白眼儿,咱英文不好就别整这洋的了吧?
但还是抬脚跟了过去。
确信她应当是城中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又或是正受宠的姨太太之后,吴校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屑:“并非是给你撒野的宅院。”
谁知陆沅君不但不后退,听了这话反而上前一步。
原来声名在外,传说中的吴先生也不过如此。
要说吴先生面上的不屑,遮遮掩掩,陆沅君的厌恶则是明晃晃摆在了台面上。
只见女子的旗袍裙角飘起,随着主人转了一圈,环视屋内一周。
“读书的地方?我还当是藏污纳垢之处呢。”
陆司令是个张口娘希匹,闭口妈卖批的粗人,教出来的闺女不管读了多少书,说起来话来仍旧是一根竹,直冲冲的朝目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