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府收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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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君，我没事。”季素欣吃力的摇头，兴许是怕吓到年幼的儿子，她一直捂着他的眼睛，不愿意他看伤处。

    小男孩的唇色褪地一干二净，脸埋入娘亲的胸前，试图在那片腥浓郁的气味中寻到往日的馨香。

    “娘……”

    他哑着嗓子，细细呼唤。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住他，在这时，他才朦朦胧胧的意识到，他最亲最亲的人，可能随时会离他而去。

    季素欣抬起头，吃力的看清楚府邸上的字，然后推了推常何在的身子，浅声：“阿君，扶我起来。”

    常何在扶起季素欣，有了一丝支撑的力量。季素欣拍打门扉，一下重过一下：“开门，开开门，求你们开开门吧！”

    “吱呀。”侧门开出一道窄小的门缝。

    两个脑袋探出来，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一个圆眼睛，一个三角眼。圆眼睛的那个，看到满身是血的母子，惊恐的瞪大眼睛，旋后一屁股坐在了三角眼的身上。

    三角眼气的一把推开圆眼睛，大骂：“压死我了你这只蠢猪！”然后一脚踩过圆眼睛去扒门缝。

    同样的场景顿时重演了一遍。

    圆眼睛扯开三角眼之后，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出大事了！打开门去瞧瞧！”

    三角眼带头，圆眼睛跟在身后，打开门小心走了出去。脚步声忽然响起，母子两人抬起头。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圆眼睛问道。

    季素欣捂着心口，喘息不匀：“我们娘两在路上遇见官兵杀人，我们被连累了，砍了一刀。我，我快撑不住下去了，求你们能不能收留我的儿子，当牛做马，只要你们肯给他一口饭，做什么都好。”

    说完这句话，季素欣似耗光了大半的力气。

    “不行。”三角眼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一双窄小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扫量：“你们母子来历不明，我们若是收留了你儿子，他给我们招来什么祸患怎么办？不可不可，你们快快离去罢。”

    “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快走快走！”三角眼不耐烦的驱赶“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们丢到大街上！”

    “就是，也不睁大狗眼看看我们这里是哪里？！滚滚滚！”

    “求求你们，收留我们母子吧！”季素欣苦苦哀求。

    三角眼觉着晦气，正预备拿扫把赶人，一旁的圆眼睛却忽然拉住了他。

    “干什么你？”

    “看她这么可怜，给她送点吃的东西，然后报给家主知道？不然死在我们这陈府门口，万一被皇城司那些人以为是我们府中……”圆眼睛的家仆犹豫道。

    另一位三角眼的家仆只得道：“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拿点吃的，你们吃完就走！”

    他说着拉着同伴赶紧匆匆走了。

    侧门重重关上。

    季素欣绝望至极，抱着孩子哭起来。小男孩的手搭在娘亲的胳膊上，一双漆黑的眼仁忽明忽暗。

    “儿子，你记住。”季素欣抚着何常在的小脸，含泪说道：“我们常家，是被人冤枉的。我们没有参与叛乱，也不知道宝藏在哪里，你父亲这一辈子，活的清白，无愧于心，你一定要记住，做人，得无愧于心。”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永远不会打开的侧门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夫人，夫人出来了。”

    话音一落，很快，脚步声再度响起。

    这一回有七八个人，吵吵嚷嚷的过来。

    大门打开的瞬间，小男孩就像被人突然间从头顶浇了一盆冷水下来，登时站在母亲跟前。

    他不知道门后面的那些人，是不是抱着善意。

    他下意识握紧了娘亲的手，戒备的看过去。

    人群，鱼贯而出。

    两个下人打扮模样的立即退到一边，恭迎中间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出来。

    贵妇人的手边还牵着一个稚童，稚童约莫三岁，模样生的少有的好，脸颊上两团小小的婴儿肥，眼神却绷着似很严肃，完全不像是几岁孩子的眼神。

    那妇人梳着发髻，虽穿着寻常富贵人家的襦裙，却难言一身贵气，模样更是妙不可言。若不是手里边牵着个孩子，怕是没人能想得到她已经生过孩子了。

    她一双明眸扫过在侧门的母子两人，柔柔道：“你们是哪家府上的人？”

    她的声音很好听，似笙箫清雅，令人如沐春风。

    季素欣徒生出一股力气，挣扎着向妇人爬去。忽然中间出现两个凶神恶煞的护卫，截住路。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季素欣谁也不看，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贵妇人。贵妇人与她对视，又看了看她身侧的孩子。

    她似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你身上的伤是被何人所伤？”

    这道温柔的视线带来的不光是信任，还有怜悯。季素欣心中陡然一酸，决心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死死拉住妇人衣裙下摆，轻声又坚决道

    “夫人，我……叫季素欣，我夫君是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