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娘自打怀上了娃娃,便一直处于诸事不理的状态,景泰和也压根儿不许她多管。此刻听花小麦这么一提,她才反应过来,双掌一对:“是啊,今儿都二十二了吧?他还真没回来过!敢是他不想做那买卖了?”
“不可能。”花小麦撇撇嘴,“咱做的酱料又不是卖不出去,你只瞧之前平安叔每个月回来时那兴头的样子,便晓得他将这头买卖看得多紧要,怎可能随随便便就撒手不做?我估摸着,他多半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咱也不必着急,等上两日,他肯定会回来的,左右咱也不等着那几吊钱使。”
花二娘微微笑了一下,低头想想,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我……其实和你姐夫商量过了,如今你已嫁了人,这酱料买卖,若还算是咱们一块儿做的,有点不合适——毕竟,我和你姐夫也没出甚么力,更担心你婆婆有话说。你没嫁之前,她若找茬,我尚可以同她过过招,可现在,我就不得不替你多考虑考虑,我不管不顾与她闹上一场,回头遭罪的还是你。所以,往后这买卖你就自家做,不用……”
“你几个意思?”花小麦立时拧起眉头,没好气道,“你现在是要和我撇清了是吧?”
花二娘有了身子之后,正学着逐步控制自己的脾气,如今已初见成效。往常花小麦倘敢用这种声口同她说话,她保准立刻就要跳起来打人,而此刻,她却不过是在口中“啧”了一声,仍轻言软语道:“什么撇清?你是我亲妹子,这辈子都是撇不清的。我只不过是寻思着,咱们一块儿做那饭馆儿的买卖,我尚且担心你婆婆会唠叨你。若被她晓得还有这酱料……”
“你几时变得这样前怕狼后怕虎?”花小麦不假思索地打断她的话,“是你说的,咱俩亲姐妹。这辈子也撇不清,有些事。我嫁了之后也许会改变,但还有些事,我出嫁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眼前这事就是如此!这事没的商量,你也不必和我多说了,我这就去把那野鸡汤炖上。之后就得立刻回村东饭馆,你稍稍看着点儿火。”
说罢,也不理花二娘是什么反应,挽了袖子便跑进厨房。
花二娘争不过她。又顾着自己的肚子,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
花小麦猜测得不错,潘平安的确是被一件大事绊住了脚,而且,这事还让他喜欢得心花怒放。坐立难安,待事情有了眉目,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赶回火刀村。
这一回,他却是没有去景家小院找人,而是径直奔到了村东。
彼时。花小麦正在做一道野菌汁煎鹿肉。
趁着鹿肉还新鲜,将其切成厚片,表面上抹一层野果浆液,再以胡椒、绍酒、和盐腌渍,直等到将那股膻味尽皆去掉,便放在大锅中以小火慢煎。
野菌、黄酱、绍酒和盐熬煮成汁,大火收浓,淋在已装盘的煎鹿肉上,再加上两片香茅紫苏做装饰,看着便很漂亮,咬一口,既扎实又细嫩,满嘴都是野菌子和鹿肉的香气。
这是她这小饭馆儿新推出来的菜色,价格不便宜,却广受往来的行商欢迎,这两日已卖出去十来盘,并因此,而引来了更多的食客。常在这条官道上行走的,人人都知火刀村的小饭馆儿有好鹿肉吃,竟很快变得小有名气起来。
潘平安赶来时,饭馆儿里坐得很满,他因为心中太急而脚步匆匆,一个没留神,被一块儿小石头绊了一下,竟朝前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正正跌倒在大门前,顿时惹得饭馆大堂内哄然大笑。
花小麦在厨房听见动静,忙赶了出来,迎面瞧见潘平安的窘境,“呀”了一声,赶紧冲上前将他扶起,关切道:“平安叔你没事吧,摔着哪儿没有?唉,你走慢些啊,干嘛这么赶?”
潘平安也没觉得疼,连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一拍,面上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麦丫头,有好事,真是好事临门哪!”
“您别急,进去再说。”听他这么说,花小麦心中也是一动,将他带到楼上雅间让他坐下歇会儿,又麻利地沏了一壶茶来,这才坐在他对面道,“什么好事?您先简单地跟我说一说,我厨下还有许多事要忙。”
“嗨呀,都这时候了,一中午的买卖不做又能怎样?”潘平安走得热了,撩起袍子来扇风,一面就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喜滋滋地道,“我跟你说呀,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我高兴得一两夜都没睡着,商量得差不多,立时就赶回村里,好尽快让你乐呵乐呵!你先猜猜,到底有什么好事落到你头上了?”
花小麦简直哭笑不得,这人,竟还卖起关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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