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类……”
她话没说完,却见得花小麦已笑着摇了摇头,眉头便是一挑:“怎么,我说得不对?”
花小麦那双亮晶晶圆碌碌的眸子闪了两闪,一字一句,有条有理地道:“宋老板,我说话有些直接,您别介意。那所谓的几碗几大盘,铺铺排排虽然瞧着隆重好看,却终究有些落了俗套,坐在桌上的人吃完一道菜,立刻就能猜到即将端出来的下一道是什么,这样一来,又还有什么趣味?说实话,我连那‘十大菜’中究竟有哪几道菜肴都分不清,我只知道,做厨之人需得精于搭配,若能将各种食材运用得当,不需要满满一大桌,就算只是两三碟,也能吃出好滋味来。”
宋静溪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两分:“哦,那你觉得,一桌宴席,该如何才能做得使人人都满意?”
“投其所好。浓淡相宜。咸甜交错,依时令而为。”花小麦张口就道,心中越发觉得疑惑。
这些事,宋静溪怎么可能真的不明白?
“依时令而为?意思是,照着当季时令来准备菜肴?可是,有些在当季很难吃到的东西,若是能在饭桌上看见,岂不令人更加欣喜?”宋静溪却仍然只是微笑,仿佛真个满腹都是求知欲。
花小麦也就不得不耐着性子作答:“我是觉得吧,万物生长都是有序的。旺盛期一过,就算是还能吃到。也难免失去了精华所在,自身的好味道,也就会随之大打折扣。饭桌或宴席上偶尔有一两道这样的菜,或许能让人觉得新鲜,但若将其看得太过重要,未免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唔,的确有些道理呢。”宋静溪仿佛心有戚戚焉地颔首。“人都说,要成为一个好厨子,刀工、火候、调味、新意,缺一不可,你又认为,这其中哪一样最为重要?”
宋静溪拉拉杂杂问了这么多问题,花小麦就算再驽钝,此时也大概猜到,她十有八九是在考校自己的本事。试探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虽不知她此举的目的究竟为何,但这女人既然对自己的厨艺有兴趣,和她多说两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于是,少不得将那“食之本味乃是做厨根本”一类的理论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
也幸亏从前读书时,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她方能说得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直弄得自己口干舌燥才停下,忙不迭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大口。
也也是直到这时,宋静溪仿佛才终于满意了,和颜悦色道:“我难得来芙泽县一趟,今日能遇上你,聊了这许多话,心中欢喜得紧……我耽误你时间了吧?”
花小麦忙摆摆手:“您别这么说,没什么耽误不耽误,只是我二姐和姐夫还在等着我,所以……”
“哎呀,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宋静溪便懊悔地一拍手,“对不住对不住,这会子天色也不早了,既如此,你便赶紧回去吧,若是改日还能见面,咱们再接着细说。”
花小麦倒是真的有点担心花二娘与景泰和着急,当即便站起身来与二人告了别,随孟郁槐离开了。
待得二人走得远了,那赵老爷方回身道:“宋老板,您今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那花家姑娘厨艺虽然不错,但跟您比,却还差得远,您……”
“你也别净拣那好听的来对付我,那姑娘究竟如何,我心中比你有数。”宋静溪仍兀自望着花小麦离开的方向,含笑道,“是棵不错的苗子呢,若能稍加锤炼,往后必然声名鹊起。只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心中作何想法,谁也说不准。”
她顿了顿,侧身道:“你说她在村里摆了一个卖面的小摊子?寻个机会,我还真得去尝尝她的手艺才是。”
……
从赵家大宅出来,花小麦心里依旧有些犯嘀咕,走了三两步,终究忍不住,扬声对快步行在身前的孟郁槐道:“孟家大哥,你说那个宋老板到底要干嘛?我与她素不相识,她却突然翻出这么多问题来问我,我这心里,怎么这样不踏实呐!”
孟郁槐心中的疑虑并不比她少,回过头来朝她脸上张了张,一开口,问的却是全然不相干的问题:“你没来火刀村之前住在盛州,家里就是寻常农户吧?”
花小麦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登时有些张口结舌,好半天,方点了点头:“对,对啊……”
“家里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称得上捉襟见肘?”
“……没错,怎么了?”
“我有些想不明白。”孟郁槐缓缓道,“你方才与那宋老板的一番对话,引经据典,有理有据,我听了实在觉得讶异。厨艺这种事,或许有天分一说,但要讲出道理来,却不能只靠凭空想象……你家境困顿,又不识字,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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