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的面色十分凝重,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张纸,写完之后,又过滤了一遍,才将它们珍之重之地装进了一个纸袋中。
夜不由得深了,田恬点上蜡烛,回到方将将中午还剩下的粥热了热,将早上煎好的那剩下的一副药也热了热,一同端去了房间。
喂墨卿吃完东西之后,田恬也喝了一碗粥。
墨卿闭上眼睛,正打算早早入睡,不料看到田恬又推门走了进来。
她走到窗边,吹熄了烛台上的蜡烛,轻声说道:“睡吧。”
“田恬,你……”
“我睡房梁,”说罢,她便腾身而起,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一样落在了房梁上,身姿优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宅邸中,除了净房、茅房、厨房和院子之外,便只有这一间住处。”
墨卿觉得有些尴尬:“真是麻烦你了。”
“睡吧。”田恬不再说话,呼吸很快便均匀了起来。
墨卿在她睡着之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稚嫩的容颜十分安详,像是一块平安符一样,只要在她身边,就有安全感。
就这么望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还不到寅时,黑暗中的田恬便从房梁上轻盈地落了下来,点着一盏蜡烛,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墨卿警觉地睁开了眼睛,透过纸糊的窗户,看到漆黑的外面传来了微红的火光,以及那松枝燃烧时发出的噼啵声。
浓烟的味道透过门缝传了进来,由于松枝有些湿,烟很大,田恬被呛得咳了几声。
浓烟渐渐地小了,外面归于平静。
墨卿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侧着头望向窗外,支棱着耳朵。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天亮,窗外十分安静,连一丝风声也无,只能听到摇扇子的声音,以及松枝燃烧时的噼啵声。
一个时辰过后,浓浓的药香味传进了房内,不一会儿,田恬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将药汁放在桌上后,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医药箱,对墨卿说道:“躺着别动,我先给你换药。”
田恬虽然不懂医术,不过换药、包扎却是个中好手,她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蜡烛上烧灼了一会儿,然后掀开墨卿的被子,将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纱布灵巧地拆了下来,神奇地没有弄痛他。
“我小时候很怕疼,但是习武难免受伤,我就练出了一身不疼的换药手艺。后来我还是很怕疼,师父告诉我,如果你天下第一,没有人能够打到你,你就不会疼了。”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淡淡地解释道,显得有些云淡风轻。
可是墨卿却明白了她这份云淡风轻背后的苦涩,她年纪这么小,武功却无比高强,想必是吃了许多常人没吃的苦。
转瞬间,药换好了,伤口也包扎好了,他果然没感到一点疼痛。
“吃药吧。”她从桌上将药端了过来,药已经有些凉了,温度刚刚好。
喂他喝完药之后,田恬便乘坐马车去了皇宫。
本以为今日依然是她第一个来到太学的,不料时辰尚早,二皇子慕容燕却早早地等在了太学门口。
“二皇子殿下,来的可真早。”田恬微微一笑,越过他走进了院中。
慕容燕也跟着走了进来,站在梨花树下拉住她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你昨日为何要拒绝我母妃?”
“二皇子殿下,婚姻大事,当你情我愿,”她不悦地蹙了蹙眉,甩开他的手,“更何况,我可是你的太傅。”
“太傅又如何?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嫁!”慕容燕感觉被伤到自尊心了,从小到大,他众心捧月,想嫁给他的京城贵女数不可数,田太傅竟敢如此忤逆他母妃的好意,这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二皇子殿下,本太傅再说一次,婚姻大事当你情我愿!”
“那你为什么不愿?”慕容燕气呼呼地说道。
“需要理由吗?”她反问。
“不需要理由吗?”慕容燕感觉自己的内心彻底地被伤到了,田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学太傅,她凭什么就不愿呢?
母妃让她做自己的妃子,她不是应该感恩戴德吗?
“二皇子殿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在你们看来嫁入皇宫尊荣无限,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我却不以为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田恬的眉宇间,颇有几分倨傲之色。
“你不想嫁给我,难道是想嫁给太子吗?”他冷哼一声,“如今太子式微,他若想大权在握,必定会娶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子,赢得她背后家族的支持,田太傅觉得你何德何能?”
田恬淡淡地笑了:“二皇子殿下大可放心,本太傅亲近皇室,却不亲近政治。”
话说到这份上,慕容燕再笨也明白田恬的意思了,她如今在太学当太傅,跟皇室子弟亲近,不过是混口饭吃,但涉及到政治之事,她必定会置身事外,明则保身,所以说,她谁都不会嫁。
虽说心中平衡了一点,但一想到她执意不肯嫁给自己,他的心中又是一阵不甘。
这世上竟还有能拒绝他的女子,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慕容燕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当他推开太学的大门时,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刘御,不由得尴尬万分,冷哼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此处。
刘御与田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田恬朝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学堂。
刘御的眉宇间闪过一抹担忧,她居然如此疾言厉色地拒绝了敏贵妃,以敏贵妃狠辣的性子,想必不会放过她。
今日上的是历史课,未免大家觉得枯燥难学,田恬将那段历史挑了出来,命每个学生饰演那段历史中的角色,还要自己揣摩自己饰演的角色的心理,到时候每个学生都要对彼此的演技进行相互评分,得分最高的学生会获得一次惩罚豁免权,得分最低的学生得到的惩罚便是学做一道菜,下一堂课带给同学们吃,但是菜品必须要有一半以上的学生觉得好吃才算过关。
大家花了半个时辰背好台词之后,便穿上了从伶人馆里借来的各式各样的戏服,开始在小院的梨花树下演戏。
第一次演戏,自然是笑料百出,演技什么的就不用考虑太多了。寓教于乐,大家玩得很开心,历史知识学到了,还从中懂得了道理。
下学之后,太学中又只剩下了田恬和刘御两人,田恬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说道:“刘御,一会儿你跟本太傅前去面圣,皇上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记住了吗?”
刘御点了点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田恬将东西收拾好后,走出了太学,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养心殿的方向走着,没有说一句话。
得到皇帝的首肯进入养心殿后,田恬行了个礼说道:“皇上,微臣有事起奏。”
“何事?”皇帝从一堆折子中抬起了头,以审视的目光望着她。
“皇上,敏贵妃心狠手辣、意图谋害皇嗣,请皇上明察。”田恬掷地有声地说道。
“田太傅,谁给的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污蔑皇亲国戚。”皇帝大怒。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件事他不想管,希望田恬别再插手。
可是田恬却不卑不亢地说道:“敬王乃是微臣的学生,保护学生是身为一个太傅的责任。皇上,微臣已经搜集好了所有证据,请皇上让刑部立案侦查,敬王殿下不能白白受伤,幕后主使不能逍遥法外!”
“刘御,朕问你,前日在皇家狩猎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日,二皇兄要儿臣与他一同往西南方向狩猎,比试一下谁在两个时辰之内狩猎的猎物更多。儿臣骑马先行一步,行了两柱香的时辰之后,一棵大树下突然蹿出了三只巨大的棕熊。”
“那燕儿何在?”
“儿臣不知,儿臣在打猎的过程中与二皇兄走散了。”刘御如实说道。
“皇上,此乃微臣搜集的所有罪证,请皇上过目,关于此事的相关人证,皇上也可以一一传讯。”田恬将带来的宗卷拿了出来。
刘远赶紧下来,双手接过她手中的宗卷,递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将十几页的宗卷仔细地看了一遍,面无表情,看完之后,将宗卷用镇纸压住,对两人说道:“此事朕已经知道了,朕会命礼部拟一份礼单,让内务府给敬王府送过去,当是给敬王压惊。”
“那敏贵妃呢?”田恬不依不饶地说道。
“田太傅,敏贵妃乃是朕的后妃,这一切都是朕的家务事,希望田太傅别再逾矩了。”
“是,微臣失言,请皇上责罚。”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
刘远将两人送了出来,送到养心殿外的时候,对田恬说道:“田太傅,刚正不阿虽是好事,但这后宫可不是个能正面刚正不阿的地方啊。”
“多谢刘公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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