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成了别家姑爷。”
童氏说到伤心处,眼泪滚滚而下。握着七姑娘的手,紧了又紧,像是多么难过,对她掏心掏肺了。
七姑娘一言不发,安静端看眼前女人。从春英在她背后,拿指头屡屡戳她背心的小动作,便知这小丫头是怕她一时心软,着了童氏的道。
或许春英眼里,此刻童氏无比可恶。可她明白,眼前这女人,说话亦真亦假,并非全是虚言。大太太眼中痛悔,提及二姑娘时怒其不争,实属千真万确。
她可以读懂这个女人的悲苦,却无法给予怜悯。
“姚家也不怕等不来这桩亲事?”放出宫来又如何,被主子指婚的事儿,不是没有。
大太太缓一缓气儿,掏出帕子抹一把脸,借此掩饰面上讥讽,“这不保不准的事儿么?若然日后等不来,也是他家没这个福分。”
七姑娘眼底极快闪过丝了然。什么“保不准”,分明是不看好她,估摸着以她这性情,难以讨主子欢心,最后只落得年岁大了,孤身放出宫作罢。
心头不免就有些乐了。姚家这是听了关乎她的风评,赌在她的“木讷不讨喜”上了?
缩回被大太太握得有些出汗的手掌,七姑娘垂着眼眸,忽而想起那人临去前那番恫吓。凶巴巴叫她“小心吃藤仗”呢……
于是端坐起身,挺直了腰板儿,“这回却是要对不住您苦口婆心,一通好意了。太太教导,我年岁尚小,世道险恶。非我这般不晓世事的小丫头,能瞎胡乱瞎掺和的。时候到了,还是但凭太太替我做主的好。”说罢直愣愣看着童氏眼睛,两手交叠搁膝上,一副有事儿去寻二房太太商量,她自个儿全然做不了主的架势。
童氏不妨历来怯懦的丫头,要紧时候,竟与她唱起了反调。又惊又怒,尤其七姑娘话里“世道险恶”,这是许氏真就这样教导她,还是这丫头明嘲暗讽,当面骂人呢?!
难得耐着性子,与她好好儿说一回话,童氏哪里是好脾气的人?被个小辈,还是个一直以来,以为能够稳稳拿捏住的丫头,当面顶撞,驳了她话,大太太面上和善一扫而空,向后靠坐进圈椅里,微微扬起下巴。上挑的眼角透出几分威严来。
“七丫头,你可晓得,许氏在我跟前,也需敬一声长嫂。”这意思,想拿二房太太压她,门儿都没有。
七姑娘点一点头,这话在理儿,她得认下。“您是大太太,理当如此。”正当童氏以为威慑管了用,洋洋得意之际,却听七姑娘脆生生,异常认真道,“天地君亲师,便是宫里没指婚,也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拿长幼治她?莫不是以为千百年来的礼教,区区一个“大”字就能横行无忌了?
春英这会儿对自家姑娘那是佩服到心坎儿里去。瞧大太太吃瘪,黑黝黝的面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还以为自家姑娘只在二爷跟前嘴皮子利索,原来,在旁人跟前较起真儿来,也是同样的厉害。
童氏死死盯住面前一脸平和的七姑娘,看她态度依旧恭谨,礼数丝毫不错。一脸的无害样,话却句句占理,堵得她哑口无言。此时方惊觉,莫非这丫头,原是个最狡诈的,掩藏这样深?!
屋里一时静默下来,童氏心里着急,拼命在脑子里捣腾能治她的法子,暗暗急出一身细汗来。七姑娘浅浅含笑,径直起身。正待告退出门,却听门外嘭嘭两声闷响。之后老太太扶着史妈妈,从门外阴暗处缓缓走出来。
姜老太太面若寒霜,长长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恶狠狠盯着屋里一身黛青襦裙,垂首站立的女子。
“混账东西!你还晓得‘父母之命’。你倒说说,我这做祖母的,做不做得了许氏的主!”有负大家对三更的期待,来个大肥章赔罪。凌晨那一章,是今天的啊,我偷偷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