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他眼梢一挑,沉声应下,“同去。”
她无比讶异,觉着这话就响在头顶,像是专程说与她听?抬起眼眸,果然对上那人颇有兴味的目光,她心头有鬼,自然不敢与他对视,急急调转开视线。
好在这时候管旭推说上了年纪,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欲带人先行一步,往对岸树荫下垂钓。顺带要走了简云绿芙,使唤她二人打点些琐事。
经了这一出打岔,事情自然也就揭过。七姑娘落在后头,偷偷打量那人背影。
该不会这般巧,被他发觉她在笑他的吧?
一路到了河滩,脚下早没了路。怪石嶙峋,块头还不小。芦苇多生长于水中或湿地,还没靠近河岸,已被眼前一簇簇比人高出半头的芦枝挡了前路。她与姜柔拣了个小土坡站着,脖子都要仰断了,踮脚止不住惊叹。
眼前很是漂亮,成片的芦花,风一吹起,芦花便翻起海浪,黄橙橙的芦海一**荡漾开来,无边无际,令人神往。等到风散了,浪花便退了去,心头竟觉十分可惜。如此美景,当可入画的。
“路不好走,想好了,可还要去?”好笑她矮冬瓜还没抽条,这样的身段,委实自不量力。浅滩上一不当心便是淤泥,踩下去摔跤都是轻的。
“不去了么?”她仰着脖子,极目远眺,很是失望。
“就这么惦记那扁毛畜生?”
她点一点头,觉着他这话不中听,委婉陈情。“雏鸭幼时很讨人喜欢。毛茸茸的身子,嫩黄嫩黄的,外撇子八字脚,笨拙却不讨人厌。”
他定定打量她,按耐了许久,方才强忍住没笑出声来。极好,这姑娘连秧鸡仔与野鸭都没分清,竟有胆子在他跟前侃侃而谈。
被他看得不自在,七姑娘忽然想起个人来。
“旁人却是如何过去的?”转头问那随行的樵夫,眼中些微带着希冀。方才听他说起“姑娘家尤其喜欢”,便该是有人亲眼见过。
那老实汉子拱手弯腰,礼数乱得很,堆笑回道,“订了亲的姑娘,都是由郎君抱过去。没定亲的,来这芦苇荡游玩,也多是心头彼此中意,不差被芦苇掩着,避着人再亲热一回。”
听了这话,穷根究底的七姑娘总算清净了。小脸眼看着泛起红晕,连着一旁五姑娘也跟着羞臊。
“如何,若还不死心,本世子与周准倒是不妨勉为其难……”
“不劳烦,不劳烦。”两位姑娘同时叫起来,摆手不迭,又羞又臊。
“你怎地不早说!”五姑娘恼羞成怒,回头瞪一眼那粗布麻衣,面色黝黑的樵夫,只觉这人愚笨得很,没个眼色。
那樵夫吓得连连喊冤,“来之前,是方才那位大人教小的规矩,只说主子们不问,绝不可随意多话。”
听他如此辩解,众人皆知这是管大人顾及世子喜静,特意给的吩咐。确是怪不得他。
七姑娘再看一眼方才还觉得令人着迷的芦苇荡,忽然发现这地方果然得天独厚,正好应了“瓜田李下”“天地之间”的妙处。
除了野鸭白鹭喜在此地栖息,怕是还得添上好些对“野鸳鸯”才是。
七姑娘越想越觉难为情,连忙挽了五姑娘胳膊,面上强作镇定。“野鸭也不是一定要看的。此处行路艰难,若是执意前往,崴了脚反倒给您与周大人添乱。还是回去寻管大人的好,静静坐着,垂钓也雅致。”
看她打了退堂鼓,他了然允了。末了一本正经补全方才未说完的话。
“哦,原想着与周准过去看看。若是遇上雏鸭,带几只出来与你二人赏玩。既是没了兴致,这便回去。”
返程路上,两位姑娘神情不比来时雀跃。早知世子是这么个意思,怎么也不该急着嚷嚷。丢人不说,连雏鸭也彻底没了指望。
七姑娘怅然耷拉着脑袋,心头正悔着,便没留意身后何时少了一人。只余腰间配着云绣玉璧香囊的男子,雍容迈着步子。跟在她身后,见她无精打采,眼中清浅隐没了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