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将她接出来。
众人跪地、拜服,百里九歌也只好无语的拜了,一仰脸就和百里青萍妩媚邪腻的目光交错,懒得多看,转过脸去,却不想竟然又与对面席位上的百里紫茹和百里越对视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
一群庸人!
索性低下头看脚下那纹样复杂的不能直视的红地毯。
过了一会儿,听见上座的昭宜帝缓缓叹惋。
“如此良辰美景,若是‘他’还在,该有多好……”
满殿中人顿时静的鸦雀无声,这安静的诡异的情况,引起了百里九歌的注意,抬眼望向昭宜帝。
这会儿香炉里的旃檀香燃得正烈,昭宜帝的身影,在袅袅浓烟中显得不大真实。可声音,却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
“快十八年了啊,直至今日,朕还是不能忘怀那日的事情。那日,若不是百里啸,朕岂有命活到今日!可百里啸却……”喟然长叹,似是悲痛到极致。
群臣也像是配合昭宜帝似的,纷纷哀声叹惋,一个个面色忧郁,有几个甚至声泪俱下,这般望过去,满殿一片悲痛,却不知几个是真心,几个是假意。
倒是有人痛心的叹道:“当年百里大将军一人一枪,独闯燕**营救了陛下回来,堪称英勇无匹。奈何天妒英才,终究是寡不敌众,浴血救出陛下后便牺牲了。想想那日的事,太教老臣交臂历指。”
百里九歌望向说话的人,竟是殷左相。这人的真心她不怀疑,倒是那个百里啸究竟是什么人,竟让殷左相这般景仰爱戴?
等下……百里啸,也姓百里?
可为什么自己在奉国大将军府的时候,从来没听人提过这个人呢?
对面的席位忽然响起一道哭喊声,悲痛的恨不能将肠子都挖出来,只见百里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呕心沥血,老泪纵横。
边哭边痛道:“兄长,你那时屡立战功,又是最好的年纪,却不料造化弄人,说去就去!留了我这个还未到弱冠之龄的弟弟不说,还留了嫂子和肚子里即将足月的孩子!”
百里九歌听得内心一颤。
没想到大商还有这样一桩旧事,听起来,想必那时自己都还没出生吧,那时候,大商还和燕国打仗了吗?那百里啸,原来是自己早已去世的大伯,他那即将生产的妻子,最后到底怎样?
对面百里越哭得都要晕倒了,他在百里紫茹的安慰下,抽泣着道:“兄长,你可知道,你牺牲后不到旬月,嫂子就难产了,我亲眼看着她们母子俱亡!兄长,你那么狠心的抛下他们,没了你,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听言,百里九歌很不是滋味,却不想有人偏偏在这时不阴不阳的说道:“愈月夫人来路不明,那时候多少人都怀疑她是燕国的奸细,谁知道奉国大将军你这母子俱亡之说,是真亡,还是意在掩人耳目。”
众人不由的倒抽凉气,谁这么大胆子?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位老王爷,这人百里九歌有见过,应该是昭宜帝的亲皇叔。
那老王爷咳了几声,冷笑道:“当年两国对战,先帝御驾亲征,陛下也一同戎马出战,本王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为什么一夜之间燕国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陛下掳走。仔细想想,怕是商军里有奸细,而那时知道陛下您住在哪个帐子里的,除了先帝,便只有百里啸和愈月夫人,那么自然愈月夫人嫌疑最大了。”
众人静谧了须臾,接着又有人小声的附和:“此话甚是有理,愈月夫人原本就是百里大将军在一次与周国的战役中带回来的,连百里大将军都不知道她从何处来,她还总戴着面纱,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这样的女人,难道还不可疑?越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其实越危险!”
昭宜帝出言止住了话题:“众卿安静,都不要再说了。”他神色憔悴悲愿,痛苦的叹道:“前尘旧事,便不要再论原因了。一想起百里啸,朕便心中悼念,难受的不知所措。”
他重重叹了一声,忽的,看向墨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周世子,刚才刘大人说,越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越危险,这话,你同意吗?”
一阵尖锐而不怀好意的冰冷瞬时充斥在殿中,众人也都会意,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眼神。
百里九歌不经意间揪紧了裙角,担忧的望着墨漓,却见他面无表情的起身,不疾不徐的施礼,缓声道:“若是陛下同意,在下自然也无异议。”
昭宜帝不料想墨漓将话给推了回来,眉头一紧,冷笑:“你周国是我大商的附属,世子何以还自称‘在下’?容右相,你告诉世子,该如何自称。”
容右相随即起身,拱手,配合着昭宜帝冷笑道:“世子,您应该自称‘臣下’啦。”
这一瞬百里九歌几乎要忿然起身,却在看到容右相身边的容微君向她使眼色时,硬生生的忍下来了。
她抬眼望着墨漓,他就站在她身边,依旧是那般清雅温润,与这纸醉金迷的大殿格格不入。
钟磬般的嗓音轻启,云淡风清,他再度施礼,道一声:“右相大人所言甚是……”似是身体有些撑不住,掩嘴轻咳了两声,道:“陛下亦知臣下这副身子是行将就木,还请陛下恕臣下难以再站之罪。”
昭宜帝脸色一沉,心知此刻若是再刁难下去,就是尽失大国风度了,只得道:“世子言重了,身体要紧,坐吧。”
“谢陛下。”墨漓拱手,缓缓落座回去。
百里九歌这方松了口气,给墨漓倒了一杯茶过去,却不知自己的举动被皇族席位上的殷浩宸看在眼里,那双沉冷的眸子骤的一沉,似是十分不赞同。
看热闹的众人已然是觉得没趣了,原本都以为能看看墨漓会被奚落成何种词穷的模样,却不想他竟是滴水不漏。一时间,众人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忍辱负重,还是准备要乐不思蜀了。
气氛在这样的猜疑中变的古怪凝重,颇是不符合宫宴氛围。
昭宜帝未免尴尬,只得转了话题道:“既然是宴席,还是要有些新鲜节目才好,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众人听言,连忙从善如流的也跟着转变了话题,迅速的讨论起来。有人说对对子,有人说歌舞表演,还有人怂恿在场的女眷展示才艺。
倒是百里青萍指了指殿外远在三十丈之外的一树开得红艳的花,道:“皇上,臣妾觉得,不妨来个节目,请各位女眷们参加。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这里过去,摘三朵花过来并且脚不沾地,谁就是胜者。”
这个建议听来新鲜,激发了众人的兴趣,可“脚不沾地”这点似乎难度颇大,大多女眷们都没有出声。
百里紫茹最先起身,袅袅婷婷,瞳凝秋水,温婉的说着:“臣女愿意参加到比试之中。”边说还边偷望向殷浩宸,先羞红了脸。
接着又有人喊道:“本公主也要参加!”
只见殷如意得意的起身,她那九环望仙髻上簪着的十二朵流苏珠花几乎盖了满头,说罢还挑衅的剜了眼百里九歌,道:“这么好玩的比赛,世子妃要是不参加,本公主第一个不同意!”
百里九歌无语。殷如意,有完没完?就这么想看她出丑吗?
抱歉,她不会让她如愿的。不就是脚不沾地去摘花吗?根本是小儿科!
遂起身道:“可以,那我参加。”
殷如意没料到百里九歌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愣了一愣。
百里青萍蓦地道:“红绡姐姐,你瞧我们奉国将军府的两位小姐都参加了,你身为长女,可不能落于人后啊。”
百里红绡倏地脸色发白,转了眸子不敢直视百里青萍,期期艾艾的喃喃:“我……贵妃娘娘,红绡今日身体不适,实在……实在不能参加。”
“既是身体不适,爱妃,你就别勉强红绡了。”昭宜帝拍了拍百里青萍的手,却换得她一记不满的眼波。
这些都被百里九歌看在眼里,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头,再一联想到昨日的事……下意识的打量着百里红绡,此刻她正坐在席上,身子微微蜷缩。
百里九歌蓦地愕然,奇怪,怎么觉得红绡好像变胖了呢?昨日情急没注意,这会儿却发觉她的衣裙都比以前宽松了不少……
渐渐又回了神,见另有两个官家千金也报名参赛,接着满殿之人起身,簇拥着昭宜帝萍贵妃元皇后一起出了明瑟殿,立于殿前,等着看几位小姐各显身手。
百里九歌扶着墨漓,朝着远方那一树鲜花望去,这一瞬,身子,不由的一抖。
“九歌,怎么了?”身边的人察觉了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