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佟公子是感情深厚之人,那佟母如此不喜霂瑾都已写在了脸上,加之上次那什么齐老说霂瑾姻缘不祥,佟母听了越发介怀,你说,霂瑾嫁到他们家,能幸福么?”
“可是娘,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霂瑾和佟公子心心相印,哪怕佟母刁难,不过也不算大碍啊。”程柳兰着实不懂母亲的打算。
“你还小,自然不能明白。”程夫人握了握她的手,“百善孝为先,若是不能得婆婆欢心,即便是皇宫都难以立足,更何况是寻常百姓人家?”随即又替女儿理了理头上的步摇,
“可你便不同。我和你爹都看得出来那佟母可是十分喜欢你,佟公子那样的夫婿着实难得,你嫁去他家定然不会吃亏,况且你从小练习女红熟识宅内事务,必然也能帮得上忙。”
程柳兰摇摇头,松开了程夫人的手,“娘,再怎样,我也不能和妹妹争夫婿,不是么?况且,他喜欢的人,终不是我,娶了我又如何?”
程夫人苦口婆心道,“他娶了你,你终究是他的妻。他就算不爱你,也要敬你。再说,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又怎知他不会喜欢你?柳兰,娘人为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与其让霂瑾痛苦一辈子,不如就让她忍痛一时。也算是为你妹妹想想,可好?”
“娘,你终究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不需要他敬我。”说完程柳兰便快步离开了。
独留程夫人一人站在前厅,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哽咽地自言自语,“娘又何曾不知道爱是多么美好,可世间哪有这么多不顾一切的爱呢?”
子夜,程霂瑾轻轻地推开佟玄楚的房门,发现他正倚在榻上熟睡,手边是摊开的书卷,一旁的蜡烛燃地只剩下最后一小截,挣扎出虚弱的微亮。
她浅笑,又有些心疼。定是看着看着边睡着了,这样也不怕染风寒。想着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跟前,轻轻地将他手边的书卷拾起,合好后放置一边,然后又将他床上的被子蹑手蹑脚地盖在他身上。生怕吵醒了他。好在他睡的熟,她为他搭上被子后他只是侧了下身子。
她看着熟睡的他,月光朦胧地渗过纸窗,一点点散开在他白净的脸上。夜色中他的轮廓越发分明精致,混合着他睡时的恬静轻松。她不自觉地勾唇而笑,却在笑靥漫开之时落下一滴泪垂落在腮边。她的阿楚,她的无所不能的阿楚,她的俊逸无双的阿楚,明日便不再是她的了。
她从前听何小花说,离别的话要提前说,不然等到真正离别的那一刻,就没有机会再说了。她自知再这样看下去,自己是越发的舍不得了,边在一旁找来了纸笔,思索良久后,一笔一划地落在纸上,
“霂瑾愚钝,与君有缘无分。家姐淑德,堪为君家贤媳。望君念旧时情分,了却霂瑾心愿。愿君与家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落笔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像瀑布一般直涌而下,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笔墨痕。滴落在地上,匀散了一缕相思。
她放下笔,走到他跟前,悄然吹熄了蜡烛,最后在他轻薄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便含着泪与愁匆匆离去。
她从未想过,原来相遇是为了离别,相爱是为了相忘。若是她早知结局如此,定不会从一开始便将自己陷了进去,便将阿楚和阿姐也拉近了这场闹剧。
“那丫头可走了?”佟母厢房里,佟母一边抚着面前的古琴,一边打量着身边的画眉。
“回老夫人,刚离开。”
“她可把要说的话都说好了?”
“二小姐见少爷在熟睡便留下了字条离去。”说着画眉将刚刚程霂瑾写下的诀别信捧上给佟母。
佟母挑着眉接过字条,看了看后释然一笑,“这丫头还算机灵听话。你重新放回少爷房里去吧。”
“是。”说着画眉便拿了字条退下了。
佟母双手爱怜地抚着桌上的古琴,琴弦已经断了三根,琴头也布满了灰尘,是有些年份的东西了。
“大计我终究还是会完成的。只是仲龄,当初你若不这样万般阻拦又何须我忍痛下手呢?”说着一滴泪落在古琴的琴头,拂散了一抹灰尘。
“仲龄,我爱你,却不后悔杀了你。”佟母泪眼朦胧,嘴角却溢着瘆人的微笑,“为了我楚氏的兴盛,我有什么是不敢的?”
月下,封尘已久的旧物被打开。故人不在,泣泪涟涟。而孤孀尤在,故人泉下又作何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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