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奴婢就在哪里做事。”梨香知道一句话回答不好王妈妈就会发怒,只能斟酌着回答。
“说的没错!你可算开窍了。”王妈妈越走越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丫头,您要想回夫人身边,我可以帮你,只看你自己明不明白。”
一听对方说要让她回去,梨香心里已经绷紧了弦;再听说对方要帮忙,心里更加大吃一惊。她再笨,这话里的意思她还是听得明白,王妈妈想让自己在大小姐身边做奸细,联想起夫人上次说要让她在大小姐身边词候却又突然住。没有说完的事,,,,”她低下头,心里忤抨跳,使劲咬着嘴唇不说话。最终,她硬着头皮顶了一句:“奴婢…,”奴婢不敢…”
“梨香,你忘了你妹妹吗……”王妈妈还是一副笑模样,刻意拖长了声音,听在梨香耳里,无疑是催命的恶鬼…077满月酒重遇渣男
“王妈妈,我求您,不要对霜晴下手,我就这么一个妹办,,”,梨香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
“不想我对她下手,你就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大小姐那儿有什么动静,你随时都要向夫人禀报!”
“您让别人干吧,我不行,要是大小姐知道肯定不会饶过我,我只是个丫头啊!”
“别人?大小姐的听暖阁守得跟铁桶一样,别人可没那么容易进得去,你进去了正好,也省的夫人再费功夫!”
“王妈妈!我求您了。我什么也不懂,我害怕,真的不行,到头来说不定会给夫人会惹出什么祸事!”
“我已经把话撂这儿了,做得了你得做,做不了还是得做!”王妈妈把脸拉下来,冷笑道,”过几天就是节骨眼儿,你要是把夫人的事儿办砸了,不要说你妹妹,哪怕是你爹娘,也没好果子吃!”
梨香怔怔地看着铁石心肠的王妈妈,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听暖阁的日子很平静,梨香在福瑞院呆了六年,府里的险恶已经了然于心,特别是夫人,眼睛里揉不了半点沙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早已令她心惊胆战。如今她被派到大小姐这里来,明里暗里大家都提防着她,她自己也的确是被派过来做奸细的,但说也奇怪,明知不该和大小姐亲近,她却依然感觉到夏茹溪身上有一种力量让人动容:大小姐的微笑,皱眉时候的温柔,丫头做错事的时候轻声的责备,做对了毫不吝啬的奖赏,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永远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练琴、练书法,甚至自己动手采花、制胭脂、泡茶,脾气那么温婉,行事作风却像个男人般果决,这一切都令梨香感到震撼她甚至发现,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仿效着她,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夏茹溪对她来讲,充满了神秘与诱惑,她明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还是想要解开大小姐的秘密,她总觉得,掀开那一层面纱以后,里面的真相会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憧憬。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夏浩满月酒这一天。天气正是晴朗,春光明媚,花红柳绿,极适合宴客,林氏本想要给夏浩大办特办,李氏却并未答应,只像上次做寿一样开了几桌筵席,一众男客在前面吃酒,女客在后院另辟了一处饮宴。然而这一回来的人,却不知为何比上次多了许多,原本京都里和夏家交好的人自是不说,很多对与蓉郡主并称京都双璧的夏家大小姐感到好奇的人也来了,还有不少夏治在官场上说不上热络的同僚,场面比上次李氏做寿还要热闹三分。
林氏坐在铜镜前,梳着高高的云髻,戴着一只九尾的大凤钗,凤钗上衔着一缕光彩夺目的珍珠串,脑后压了一朵金累丝点翠镶珠宝花蝶,穿着正红色亮纱外裳,系金色织锦宽腰带,亮眼的牡丹纹十二幅长裙,竟将因生产而略微有些臃肿的身材修饰得婀娜多姿起来。
等下众人见了自己,少不得要惊讶一番吧。重生之高门嫡女
林氏勾了勾嘴角,看着镜子里人的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掩盖了原本眼里的凌厉之色。
王妈妈打量着她,笑道:“多亏钱大夫调理的方子,夫人看起来比从前还要精神几分呢。”
“是吗?”林氏笑了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我自然要打起精神,若是连我自己都没精打采的,那些人更要得意了。”
“今天的事——”王妈妈看了看镜子里林氏精致的眉眼,犹豫着轻声道“,老奴看梨香那丫头似乎有些举棋不知,,”
“待会儿看戏的时候,你想法子带她到我的跟前来。”林氏目光一凝,冷冷地说道。
“是!”王妈妈应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盈然的模样。
这时候,夏治在书房里招待比旁人都早到一步的吏部尚书廖远。
“恭喜恭喜,恭喜夏兄又添一子帆“廖远坐在书房里,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打趣道”,小少爷叫什么名字?”
夏治陪笑道:“夏浩,是一早起好的名字。”
“好名字。”廖远点点头道”,今天可要把令公子抱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夏治脸色一暗,”当然!”夏治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十分介意天煞孤星的事情。林氏生怕别人谋害了这孩子,天天守着看着,甚至不让任何人进去福瑞院,连老太太派去的人都挡着,他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儿……
廖远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你别怪我多事,我听说京都有些不利于小公子的传言啊……”
“什么传六,,”,夏治脸上的表情一僵。
廖远手中随意地拿起一个碧玉镇纸把玩,脸上的表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凝重,”你我同僚多年,有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外面到处都传,说惠安师太铁。直断,说你家这位小少爷是天煞孤星……,”
夏治一愣,额头冷汗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廖远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所以才和你说这些话。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些传言平日里倒没什么,但你是要往上走的人,平白无故多了这许多话,只怕有损你的声名啊……”
夏治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脊背,脸上硬是挤出笑容道:“是,您说得对,我早就该注意到这个了,惠安师太曾经说过,等孩子出生就要送到有道行的师博身边去修行,这样也能消灾免难,只是我那夫人……您是知道的,她出身侯府,性子倔强,宁死不肯从,非要将那孩子留在身边,这一次办满月宴,家母说不要大办,她却偏要坚持大宴宾和,,,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夏兄在官场上行事倒是决断,怎么对这些妇人反倒没法子了?”廖远闻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一个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男人,怎么能在朝为官呢?夏治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总不好说,自己是畏惧林文渊,才会对林氏步步退让吧,廖远也不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道:“夏兄,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想想这一次你儿子的满月宴,为什么来的人比上次老太太的寿宴还要多?”
夏治心回电转,干笑几声,道:“那些人多数是冲着您的金面,知道您也会出席,说不准是想借着机会攀附,不然就凭我的这几分薄面,哪里会来这么多客人?”
这话明显是恭维,廖远微微一笑,很是受用,又抛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你可知道,我很快要升迁了!”
夏治闻言心里一烫,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恭喜廖兄!这一回——可知道是要去哪里么?”
廖远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才轻声道:“听泰王的意思,是去中书省任左承,很快任命就会下来了。”
廖远为人谨慎小心,他现在和夏治说这种话,这事情必然是定下来了。夏治心中咯噔一下,笑道:“廖兄高才,自然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小弟真是既佩服又羡慕啊!”
廖远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流露出几分轻微的责怪,道:“早跟你说过平时多和我一起去走动走动!秦王殿下岂是池中之物,你要是攀上了他,自然也不愁升不上去!就连你那个小舅子,不也一样——;,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口
林文渊和秦王走的也很近,夏治当然不傻,早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镇国侯府看似是一个整体,其实早已四分五裂,他的大舅爷林文龙的女儿即将嫁入太子府,二舅爷林文渊却和泰王一系走的很近,这等于是站在了两个不同的阵营,对镇国侯府来说这并不是坏事,谁最后赢了都不至于压错宝,多留条路总是好的,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很难选择了,一个选不好,可是就彻底栽进去了。想到这里,他笑着道:“我是没法子,您也知道,我那个侄女可是要嫁入太子府了,到时候……,夹在中间我也难做人。”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再多观察一段时间,等时局真的定下来再说。
廖远当然知道夏治心里打的主意,心道你等来等去,局势真的定了,这大腿可就不好抱了!旋即冷笑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一走,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你也该赶紧的准备一下,活动活动,别被人家钻了空子。
夏治心里一喜,脸上却故意沉吟道:“只怕是有些难,我的政绩您也知道——”
廖远笑道“你别和我打马虎眼,这件事只要秦王殿下肯帮你,也就成了一大半儿了,让尊夫人找那位林尚书筹谋一下,还怕成不了吗?”
夏治一愣,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道:“廖兄,我有如今离不开您的提携,若真的有这个可能,还要靠您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廖远却故意不回答,转而又提起了另一桩事:“你那位长千金,可是出落得越发好了,听说就连曹国丈家里都派人来问过……”
夏治心里一跳,道:“曹家空担了个国丈的名头,也不过是沾了裙带的光,哪里比得廖兄家,久久小说网不说,贤侄更是仕途坦荡。人家都说您福气好,儿子女儿都很出色,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廖远心中受用,笑意更深,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心里明白就好。
在廖远看来,夏治本人不算什么,不值得费心拉拢,然而他身后还有镇国侯府,这官场中,盘根错节,风水轮转,谁也说不准到最后会怎么样,所以自己在适当的范围内提点他一二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他也应该作出相应的回拟,,,,
听暖阁里,夏茹溪刚刚穿戴好要出去迎客,忽听外面一阵嘈杂的声响,方嬷嬷正要出去看,只听外面传来菖蒲的声音道:“大小姐,老太太身子不适了。”
满屋子的人顿时一惊,夏茹溪皱起眉头,昨天去请安李氏还好好的,今天是夏浩的满月宴,怎么就生病了?
屋子里眨眼功夫鸦雀无声,夏茹溪无声地叹了口气。
方嬷嬷疑虑重重:“大小姐,老太太这如,,,”
夏茹溪道:“我先去看看。”
夏茹溪到了寿安堂,只见张妈妈眼睛通红,似是哭过的模样,心中有些吃惊,张妈妈看到夏茹溪来了,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嘴上急忙道:“大小姐,快去瞧瞧老太太吧。”
“张妈妈,昨天来老太太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儿就病了?”夏茹溪轻声细语,脸上带了一丝焦急。
张妈妈看了一眼周围的丫头妈妈们,长喘了一口气”,早上起来老太太就有些胸口闷,刚才直喊头疼,还说今天是小少爷满月酒,一定要出席,人没走到门口,忽然就昏了过去。王大夫已经请来了,正在给老太太开方子。就在这时候,李姨娘突然从里面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夏茹溪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小姐。”
夏茹溪问道:“祖母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李姨娘道:“老太太缓过气来了,玉梅在旁边伺候着,我正要出去禀报
老爷。”
夏茹溪点点头,道:“别急,今天贵客多,爹爹在前厅待客,先看看老太太的情形到底如何再决定,不然惊扰了外头的客人不好。”李姨娘听了点点头,道:“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
一路进了内室,守在老太太身前的玉梅见夏茹溪来了,急忙让出老太太床前的位置,夏茹溪走上前去看,李氏躺在迎枕上,面色苍白,呼吸有些微的急促,夏茹溪不过刚刚走近,李氏已经睁开眼睛,看到她点点头,慢慢地道:“暖儿来了。”
夏茹溪不由自主面带忧虑:“祖母是哪里不舒服?”
李氏声音微弱”,我头晕得很。”说着,夏茹溪看向床边的王大夫”,您看,祖母是怎么了?”
王大夫面露疑虑,道:“从脉象上看倒没有大问题,也许是天气转暖,老太太一时不适应……,”他摇摇头,旁边的人听了,心道这是个什么毛病,连大夫都看不出来?
李氏似乎很没力气,坐都坐不起来,她对周围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先
下去吧,我和大小姐说说话。”
李姨娘一愣,不由自主咬紧了嘴唇,轻声道:“我也留下词候老太太吧!”
李氏看向她,”没事,这里留着暖儿一个人就行了。”
李姨娘目光一闪,这才和众人一起退下,屋子里只留下李氏和夏茹溪,还有老太太的心腹张妈妈。
李氏长出一口气。
夏茹溪道:“祖母身子一向健朗,这一次自然也没有大碍……只要您放宽心,好好养病。”
李氏道:“我知道,这不是寻常的病症,那天煞孤星的命太硬,我恐怕迟早有一天要被他克死。我只是后悔,当初动手的时候没有彻底狠下心来,总觉得孩子没了就行了,却没想到这天煞孤星还是死咬着咱们家不放“说着淡淡地道,”之前要是能连她一块除掉,也不会有今日。”
夏茹溪低下头,李氏当真恨毒了林氏,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李氏叹口气,挣扎着拉起夏茹溪的手,哀叹,”我嫁到夏家这么多年,一直劳心劳力苦撑着,若是因为这个孩子,夏家有了什么损伤……,我当愧对你祖父,愧对夏家的列祖列宗……,”说着说着,她猛地咳嗽了一声,夏茹溪急忙上前用手抚顺她的胸口。
李氏看向夏茹溪,道:“今天这场宴,我是不能参加了,你就和那些夫
人说——我身子不适。”
孙子的满月酒,祖母竟然不参加,这样的事情便是全京都也找不出的,岂不是要坐实了夏浩天煞孤星的名头,让林氏气断了肚肠?夏茹溪看着李氏,心中为这个幼小的弟弟叹了一口气,忙道:“祖母,您不必担心,安心养病,其他的事不要多想,满月宴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李氏点点头”,暖儿,看着点你娘,别让她闹出什么有损夏家名声的事情来。”
一个月来,李氏已经提了多次要将夏浩送到庙里去的事情,林氏都借。孩子没满月,身子又柔弱,坚持不肯让任何人动他,这样一来,老太太和林氏的嫌隙自然越来越深,梁子也越结越大了……,
女客慢慢都到了,一群服饰华贵的夫人们围着小圆桌,坐着吃茶聊天。小姐们也都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在一起,场面很是热闹。
夏茹溪上身穿着素色薄纱外衣,领。绣着淡雅的绿萼梅花,里面月白色对襟中衣,下着一袭淡紫色湘水芙蓉裙,头上偻堕髻,耳后明月珠,微微一笑,明媚清爽。这身裙子是李氏持意找一等的绣楼定做,很是精致秀丽,特别在面料x绣花,还有颜色式样上,费了不少心思。
小姐们看着都很喜欢,纷纷问她,身上这裙子是哪家绣楼做的,是哪位师傅的手笔,夏茹溪含笑陪着说话,——回答。
林元柔转头对夏可笑道:“你这位大姐,可真好人缘。”夏可看着在人群中说笑的夏茹溪,嘴角勾起冷笑,道:“她的这种本事也算厉害了,连祖母都被她蒙骗过去了。”
林元柔摇摇头,淡淡道:“说起来,上次赏花宴会你没有去,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姐姐真是大放光彩呢!”
夏可穿着玫红色的八宝琉璃暗金裙子,头上戴着珊瑚镶宝的金暮子,看起来光彩照人,听了林元柔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却很快掩饰好了,微笑道:“是呀,祖母常常和我提起,要我向姐姐多学学。”
林元柔掩。笑道:“要我说,这样讨好别人的方法,当真不是一般人学得了呢!”
一旁偷听她们二人对话的苏芸娘轻声道:“大小姐如今和蓉郡主并称京都双璧,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这话虽然是夸夏茹溪,听着却很酸,林元柔勾起冷笑,她虽然不忿夏茹溪出风头,却也看不起苏芸娘这样的商户之女,当下站得远了些,不想沾到对方身上的铜臭味,苏芸娘进京以来,这种事情都司空见惯了,只是心里有些委屈,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笑脸。
史家三小姐一直对这里的动静很关注,这时候突然问道:“可儿,你的弟弟呢?怎么现在都还没有抱出来,我听说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生病,这是真的吗?”
夏可一愣,脸色顿时有点不好,只是她也知道史三小姐是吏部尚书廖远的嫡女,人家爹是夏治的顶头上司,自己说话当然要小心些,她笑道:“因为弟弟身子弱,娘是很少带他出来。”实际上,是一次也没有过,甚至自己去探望,林氏都坚决不让她见人。
史三小姐笑道:“我听人说,惠安师太说你弟弟是扫把星呢,你们真是胆大,居然还敢将他留在家里?”
夏可脸色一变,”这话史小姐是听谁说的?”
“这事还需要听谁说?大家都知道的。”史三小姐继续说”,哎呀,这样的命格是百年难得一见呢,可儿你要多小心,千万别被克着了。”说着,她还掩住嘴角笑了。
夏可握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她身后的丫头夏雪一惊,连忙轻声道:“二小姐,您的裙子皱了,奴婢帮您理一理!”实际上,是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千万不要在这里闹出事来。
夏可咬住嘴唇,生硬地坐了回去,脸上强笑道:“不过是一些不懂事的人乱嚼舌根罢了,史小姐怎么能相信呢?”
不一会儿,就见林氏从外面走进来,所有人都笑着站起来和她打招呼,气氛一时之间热烈起来。夏茹溪看在眼中,微微含笑,眼睛里却是冰冷,她对林氏低声道:“娘,祖母身子不适,就不出来陪客了,她说您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请李姨娘一并照顾。”
林氏看了夏茹溪一眼,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道:“既然老太太不舒服,也就不要勉强她老人家了,至于李姨娘么,不过是一个妾,难等大雅之堂,还是我自己辛苦一下巴“说着对众位夫人小姐道”,戏台子搭好了,各位一同去稍坐吧。”
夏可节衅地看了夏茹溪一眼,首先挽着林氏的胳膊,带头出去了,夏茹溪却微微一笑,恭顺地走在后面,后头夫人小姐们对视一眼,都说着笑着跟出去。
林氏笑着在棚子里坐下,这一回老太太不在,她理所当然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出席。夏可想要坐在她身边,林氏却皱了皱眉,道:“一点儿也不知道礼让,你大姐今天辛苦了,把这位置让给她吧。”
夏可刚要说话,林氏却使了个眼色,王妈妈笑着上去挽住夏可,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胳膊,夏可微微一愣,林氏已经笑道:“暖儿,来,过来坐在我身边。”她指着身边一张椅子说。
“瞧瞧,人家这娘多疼女儿。”
“是啊,夏夫人真是个好心肠的夫人,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这么爱护。”
“这可难说哪,你们是不知道——”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脸上都露出笑容,互相对望了一眼,交换着耐人寻味的眼神,窃窃私语个不停。
夏茹溪笑得很温柔,从前就是这样,每次林氏一开口,外人就觉得她对自己很好,为人很贤惠很大度,当初自己不也是被她那出色的演技迷惑了吗?若非重来一次,她真的不知道,林氏这张笑脸是怎么做出来的,明明那样仇恨自己……,
因为林元馨再过数月就要出嫁,不便再参与这样的场合,这一次镇国侯夫人沈氏并未参加,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蒋氏却因为林氏的关系,持意带着一双儿女前来祝贺。这时候她看到如此情形,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妹妹,你和暖儿真是母女情深呢,叫我好羡慕。”
“那也是暖儿懂事,我才这么疼她。”林氏笑着拍拍夏茹溪的手,满脸都是慈爱,说完,她又细心地帮夏茹溪整理了衣襟,表情着实很温柔,温柔得令人胆战心惊。
小环和梨香都站在后面伺候,小环看着林氏对夏茹溪这么好,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越看越觉得身上发毛。夫人显得很诚恳,像是真心疼爱大小姐一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那么一种慈爱。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小环还当真以为夫人这是想开了,要和大小姐和睦相处,但话又说回来,林氏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可能吗?她看一眼站在林氏身后的王妈妈,见她笑着一张脸,眼睛里却时时闪动着叫人心惊的光芒,小环心里一顿,不由自主转过脸看了梨香一眼,然而梨香却像是一直心不在焉,低着头谁也不看。
小环推了她一把:“今天客人多,你可警醒着点。”要不是方嫉瑭老毛病又犯了,菖蒲和文秀持意被留下照顾,也不会轮到梨香来。虽然梨香到听暖阁以来,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小环心里就是不放心口
梨香是不敢抬头,因为她每次抬头,都会看见王妈妈冰冷的目光向她这边投过来。
“你怎么带着这丫头!”林氏突然指着梨香问,似乎刚引发现她。夏茹溪笑道:“这是娘调教出来的丫头,女儿也十分喜欢,这样的场合让她多跟着,也不至于整日在院子里头闷坏了。”
“这丫头没给你闯祸吧!”林氏看了梨香一眼,口气显得很冷淡。在此之前,她曾暗示王妈妈去找梨香,问问她现在的情况。听暖阁的情形林氏现在也很清楚,梨香老实懂事,聪明伶俐,也不多嘴多舌,这样的人招主子喜欢,夏茹溪如今出门经常带着她。
“不会,梨香上次也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夏茹溪看了梨香一眼,笑道”,算是听话懂事。”
“那就好,我还怕你嫌弃这丫头。”林氏不动声色地笑了。
戏台上演的是一出热闹的戏,这一回林氏做主,自然不会选那些她看着不顺心的戏,持地挑了一出珍珠塔,才子佳人,风流缱绻,状元及第,夫唱妇随,夫人小姐们就爱这样的戏,巴掌都拍红了。
戏台上唱的正热闹,却突然来了一个福瑞院里的丫头,回禀说小少爷突然大声啼哭不止,乳娘哄不住,请林氏回去看看。
林氏把脸一沉,恼怒道:“这么多夫人都在这里,连个孩子都哄不住还要我亲自回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丫鬟惶恐地低下头去不吭声,抹氏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向众人道:“都是我把这孩子惯坏了,这么不懂事——”
旁边的蒋氏笑道:“瞧你说的,这里坐的也都是熟客,我们自己招呼自己也就行了,孩子那么小,你和他置什么气呀,快去看看吧!晚上可要记得把孩子抱出来,咱们大家也好看看!”
众位夫人也纷纷点头,劝林氏回去看看。
林氏望向夏茹溪,夏茹溪眼中刊过一丝冷意,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端丽:”娘,弟弟既然哭了,您就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再不济,还有妹妹帮衬着。”
林氏点点头,美目落在夏可身上,道:“可儿如今也懂事了,你要多帮着你姐姐一些。”
夏可站起来,柔顺地点点头,道:“是,娘,您放心吧。”
这边戏台上继续唱着,风流俊俏的书生刘展与知府千金一见钟情,上门求亲,却因为家道中落而被知府拒之门外,俊俏的书生悲不自胜,无处可投,夜宿汪船。小姐们看得很紧张,夫人们却说说笑笑,场面很热闹,并未因为林氏的离去而冷场。
林氏走了一盏茶功夫,王妈妈突然过来,上前对着夏茹溪行了礼,笑道:“大小姐,夫人命奴婢来请大小姐一件事。”
夏茹溪笑道:“娘有什么吩咐,王妈妈直管说!”
王妈妈笑道:“夫人去抱小少爷,谁知小少爷刚喝过奶,一下子就全吐了,弄脏了夫人的裙子,要找去年那件同色的石榴裙来换,您也知道,梨香原管着夫人屋里的衣裳首饰,她的差事由旁的丫头顶了手。”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偏偏这件裙子当初是她收拾的,谁都找不到……,想让她过去看看。”
旁边已经有夫人小姐好奇地看了过来,夏茹溪嘴角含笑:“她原先就是娘屋子里的,有什么事情娘直接吩咐就好,梨香,你跟王妈妈去吧。”
梨香望了夏茹溪一眼,却看到她温和的眼神,只是在她看来,情愿大小、姐对她严厉一些,她心里才能好过一点。梨香真心觉得,大小姐这样聪明,家里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不过对方不问,她也不敢提……
林氏没有在照看夏浩,她坐在自己的贵妃塌上,等着梨香过来。几次拿起茶杯又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王妈妈才带着梨香进来了。
一进门,梨香迎上林氏冰冷的眼神,心头不由一怔,一下子令她想起夫人平日的威严,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身子带起一阵颤抖。
“梨香!”林氏两眼盯着梨香,沉吟片刻,突然单刀直入地冒出一句出人意料的问题”,你恨我吧?”
“大人……奴婢不敢,是奴婢做错了事,才会被夫人赶出去。”梨香一愣,随即咬住嘴唇,竭力让自己维持镇静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林氏平静地说。
“奴婢绝不敢撤谎骗夫人。”
“要是那天我真把你打死了呢?”
“那也是奴婢自己的错,绝怪不了夫人。”梨香心里不断打鼓,额头上沁出一片细汗。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不枉我留你在身边这么多年。”林氏长长吁了一口气,口气和缓了许多。
“梨香!夫人恩典,你在福瑞院这边的月例银子照旧,你懂夫人的意思吧。”王妈妈慢慢地说了一句,就是这一句,让梨香心里更加害怕,夫人从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尤其自己是个犯了错的丫头……,绝不只将大小姐身边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这么点事!她一定还有别的要求!
“对了”,林氏若有所悟,定定望着梨香,”今天,我是要让你帮着做一件事。”
“夫人请吩咐!”梨香低下头。
“王妈妈,你去和她说。”林氏沉吟了一会儿说。王妈妈立刻到梨香的耳边,认真说了几句话。
梨香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如同筛糠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奴婢不敢,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介“
王妈妈冷笑一声,”你是从夫人这里出去的,还真以为大小姐把你当自己人哪?不为夫人做事,你想怎么着!”
梨香浑身一颤,”奴婢……,奴婢……”,
林氏望着梨香,眉眼之间都是凌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这机会我可只给一次。”
那一边的戏台上已经是第五折的间歇,戏子们去台后做准备,夫人小姐们热闹地坐在一起说话谈心,夏茹溪站起来,请蒋氏代为招待客人,自己则向诸人告罪后离开了院子,这个时辰,她要去查看马上要送过来的点心糕点、。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立刻对苏芸娘使了个眼色,苏芸娘会意,对身边的小丫头挥了挥手,那个小丫头便飞快地离去了。
自从老太太信了天煞孤星的事,就命人在花园里养了很多小动物,廊下装了一排的鸟笼,里面大多是画眉、喜鹊这样的吉祥鸟,夏治为了讨好老太太,持意命人从远方运来了两只珍珠鸡,后来觉得单薄,又弄来了很多兔子养在花园里。旁人看着新鲜,夏茹溪却知道,这些动物都是老太太用来”挡煞”的。
走过花园走廊的时候,夏茹溪猛然间闻得有醺然冷幽的酒香扑鼻而来,夹杂着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她不由得驻足,低声对小环道:“还是走别的路吧“说着便要回身,却不料走廊拐角处有一个男子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小环慌忙挡在夏茹溪身前,呵斥道:“大胆!谁这样无守。”
来人墨发玉冠,一身泼墨山水白色绉纱袍,袍角绣着一朵横枝的苍梅,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风姿十分美妙,令人一见之下,便是无法移开眼睛。夏茹溪却对他的这般形貌熟悉无比,反而没有感觉,只是心中异常厌恶。
苏玉楼微笑道:“夏小姐怎么一见到我就躲?我生得面目可憎吗?还是玉楼什么时候得罪了小姐,才让小姐对我这样诸厌?”
夏茹溪若秋水般的眸子轻谦了一下,掩住了眼底的僧恶:“公子说笑,夏茹溪不敢。”
苏玉楼见她说得冷淡,不由怔住。
“我只是想请小姐帮个忙而G,,”苏玉楼抿了抿嘴角,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温柔,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的让人心动”,我路过草丛的时候,看到这只兔子好像受伤了,小姐可不可以帮个怔,,,,”,
“兔子?”夏茹溪看了一眼他的怀中,果然抱着一只浑身雪白,还在瑟瑟发抖的兔子。
“它的腿不小心受伤了。”苏玉楼将免子举起来给她看,脸上带了一丝赧然,”我是男子,从来没做过包扎的活……,”换了任何一个年轻的小姐,看到这样受伤的兔子都要起一点怜爱之意,夏茹溪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小环,去把免子抱回来,找个丫头包扎一下。”
苏玉楼只觉这微笑淡如清风,让他不知身在何处,心里又是一跳。不由自主想到,她明明对人这样冷淡,他怎么竟也如此着迷……
苏玉楼从小生在富贵之家,一举一动,别人都是呵护备至,又天生长相俊秀,对自己当然是十分自信。然而夏茹溪这样对待他,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连往日的信心都似乎没有了,,,,”他伸出手拦住小环,不肯将免子交出去,反而定定盯着夏茹溪道:“夏小姐,你厌恶到不愿意与我多说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