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约会

    陈梁玉无奈地笑笑，“别老是把人家晾在一边呀，还是得多一些了解比较好嘛！”

    陈可情才不理这话，她一个人去到书房，在唱机里放了一张唱片，唱机里又不由自主地响起那首音乐，《winds of emotion》，她也是不由自主地放上了这张唱片。在楼下餐厅闲坐着的梁玉也听见了，这是那首他们所共同熟悉的曲子，这曲调在多年前已经烂熟于心，每一回的响起都是对于无边记忆的一次撞击。旧时的旋律荡漾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却隔着并不长的楼梯听见这首共同的曲子了。

    梁玉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殷素儿，那个他从不肯轻易提起的名字，此刻在他的心间如波浪一般不断地荡漾，静如平湖的心，渐渐地荡起了忧伤的涟漪。

    不多时，那乐声便戛然而止。梁玉收回荡远了的思绪，将眼前桌子上的杯盘一一收拾了，往厨房去了。

    陈可情站在那老旧的唱机面前，抚摸着那个铜褐色的喇叭，那冰冷的触感如同触碰到一个人的心，冷淡得她不由得缩回自己的手，音乐越是肆意地飘荡，心中的滋味越是苦涩，她的手不自觉地拿下了唱针，她取出了唱片，仍又放回原处，那个陈设旧物的角落，已经满铺着细细的尘埃，无人清扫。

    陈可情从父亲的书桌上去下了鸡毛掸子，在那木制的格子间里轻轻地扫动，灰尘在空气中激越起来，尘封的往事随着这飞跃的细尘翻涌而来。书房里一片静悄悄，楼下可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水流声，那是父亲在清洗杯盘。陈可情仍旧站在那儿，手在机械地动作着，思绪却飘得很远。

    忽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一看之下，是叶均翔的电话，她按下了接听键。

    “我以为你早就想好了呢，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我都有些着急了，明天就是周末了呀。”

    一接通，叶均翔便这样说道。

    陈可情方始从神游中回归现实，她想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只白白地说了句，“什么，明天就是了啊？”她习惯性地开始搜罗着脑海中的主意，可以越是费力搜索，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叶均翔的声音在那头还是很平静，“这样吧，我明天来接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啦。”

    陈可情听见事情的解决办法，便不再着力思考了，对于这些琐事的研究她早就已经无比地厌倦了。于是她说，“好吧，就这样决定了。明天见！”

    陈可情挂断了电话。手中的鸡毛掸子还在机械地扫除着细尘，她转过身看见父亲出现在门口。

    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仍然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但是她说的话很清晰地传入陈可情的耳朵，“以后不要再放那张唱片了，我最近买了一些新的唱片，就在书柜底层的抽屉里。”

    陈可情低下了她的头，不再说什么。

    父亲准备准备转身离去时又说了句，“明天好好地约会吧，不要影响了兴致。”便下了楼，做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陈可情独自站在那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放回原处，又将那张拿出来的唱片放回角落里去，新近新扫干净的角落又放上了这陈年的老东西。

    陈可情拉开了窗帘，昏暗的书房立即敞亮起来，阳光照射在玻璃的窗户上，一阵阵的炫目，她推开了窗户，让明媚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洒入这个长久不见日光的房间里来。窗外仍旧是一番绿色的好景致，那绿的树，绿的叶，在阳光的普照下纷纷显现出金碧辉煌的模样来，静寂的街道偶尔有三两行人走过，推着满车垃圾的清洁工在狭窄的小道上悠然而行，楼下一个空荡无人的泳池中浮起一片片跳跃的光点。

    她看着这些，重又想到了明天的约会，她感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于是连他的具体形象也有些想不起来了，远去的那张脸，在她落寞的心中只剩下一副模糊的残像。

    第二日一早，叶均翔果然如约来接她。

    昨日还显见明媚的天空今日看上去却愈发阴沉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叶均翔高昂的兴致，他亦是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没有见着陈可情了。

    他摁响了陈家的门铃。

    门在他面前打开，出现的是微笑着的陈可情。

    于是他见了面便开始解释，“上礼拜真是太忙了，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简直忙不过来，我是真的脱不开身去。我真希望你不会埋怨我呀！趁着现在有空，我一定要将功补过才行啊。”

    这时还正在陈可情的家门口，没有进门去，他便如此说了一番。陈可情不说话，只让开身子让他进来，父亲在沙发上转过身来瞧着叶均翔，他手里拿着一束花，预备献给陈可情，陈可情借了花，心中的不快又减轻了几分。叶均翔来到梁玉的身边，“伯父最近可好啊，看看，我给您带了什么来？”

    他拿出了藏在背后的礼盒，是一个深蓝色的小礼盒，包装很精致，表面是磨砂材质，摸上去很有质感。梁玉笑笑说，“来就来嘛，还捎带什么礼物！”

    叶均翔替他打开了盒子，一只银灰色的腕表呈现在梁玉的眼前，“您看看，还喜欢吗？”

    “何必这么破费呢，年轻人！”他看到那表，款式的确不俗，简约大气，看那做工价值也是不菲的，那银灰颜色也很合他心意，“可是这多破费呀？”梁玉本不大想接，他一个工作刚上轨道的年轻人，没理由如此破费的，但是他又不好推辞这番热心，一时难以下定决心，碰上这种事情，他又难免显得犹豫不决了。

    一会儿，他看见陈可情在一旁给他使眼色，还点头，他便下了决心，说，“既然一番心意，那我也就收下啦。”

    叶均翔笑起来，“嘿嘿，只要伯父喜欢就好。”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陈可情，陈可情同他相视而笑。

    他们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出发了。此次叶均翔选用的交通工具是单车。

    他们一同走在这条安静的公路上，叶均翔说，“我还记得，上初二的时候，我问你，以后长大了要用什么交通工具，你竟然答说是单车。”

    陈可情歪着头瞧着他，“呵呵，你还记得呀，要是你现在来问我呢，我还是会这样回答的！”

    “我就知道，你呀，不改念旧的习惯！”

    “你不也是吗，这单车，应该是高中的吧！”陈可情邪恶地笑着。

    “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翻新的时候很努力了诶，简直就像新的一样嘛。”

    叶均翔笑着，又补充了一句，“看来真是什么都逃不脱你聪慧的大眼睛！”

    他们走走停停，一会儿叶均翔载着陈可情前行，一会儿陈可情推着单车，叶均翔与她并肩走着。

    “知道我为什么这次要骑着单车来找你吗？”叶均翔载着她，大声在风中问着陈可情。

    上午的空气很好，很通透，风却有一点点狂野。陈可情的头发被风吹到老远，她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又反问他，“那是为什么呢？”

    “你看你，总是喜欢以问题来回答问题，我是在问你问题啦！”

    陈可情欢快地笑着，仿佛又回到那一日，他载着她，他们在无人的公路上畅快地行驶着。她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是自己却不想说出来。她等着他给她解说，她喜欢听他把一件事情很详细地解释给她听，即使她懂了。但是她总是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要他来说明白。

    她喜欢那种事情在他嘴里阐述清晰的感觉。

    叶均翔见她不回答，便自己说了，“嘿嘿，我就知道你这丫头！”

    “坐稳了啊，我要加快速度啦！”他故意恐吓她，就像那一日，就连语气也那么相像，他除了变得更为成熟，他的说话的语声真是一点也没有变过，对于那些似曾相似的事物，她总是显得比平常敏感些，她疑心时光是否倒退到了那一日，即使只是一日，也是极其难忘的一日。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叶均翔的腰，他把单车骑得很快，风呼呼地在耳边响过，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但是整个人感觉很舒畅。

    至此，她还有什么可感伤的呢，她只感伤时光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让彼此只能靠着重温旧日回忆而重拾往日温情了。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叫做“重新”的幕布。有时候，她甚至会茫然，对于叶均翔为何再来找她感到十分茫然。她现在感到了旧日的时光在他俩的身上印上了多深的痕迹，以至于看不见现在，也看不见未来，只是一味地把过去那些欢愉的日子进行重温，就像将一杯冷掉的酒重新温暖一样。

    但是她很难保证，那杯酒是否还是像冷掉之前那样的温纯，那样的动人心扉，是否还能够像之前品尝的那样醉人呢？

    她既无法保证，叶均翔也是难以断定的。但是他说出的话中，语气一直都那么坚定，她忽然感觉到一个男生，说出那种坚定的话来，就连她自己也真要全数相信了，就在他说出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相信的。她还记得当年的那一刻，他说出那样坚定的话来，是她始料未及的，因为那时的他还不能够想到，他们的关系还可以这样地进一步。

    远还在绿苑的那段日子，在家乡的那段日子，她目睹了人生第一次的变故之前，她还是一个天真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她从来不知道那个叫做“感伤”的词语有着什么含义，即使她有时候也常看到叶均翔一张闷闷不乐的脸，那时忧郁的小叶均翔一脸的阴霾使她难以理解，但是她从不被影响，确切的说，她总是扮演者那个影响这叶均翔的角色，也同时扮演着逗乐叶均翔的角色。

    她逗乐的方式并不高明，倒是反而叶均翔知道如此，便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他敢确信，若是别人讲了那样蹩脚的笑话给他听，他是铁定不会笑出声来的。但是他看到陈可情讲笑话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憨摸样，真是滑稽的很，一个不会讲笑话的人讲起笑话来，却能让他笑，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何。只是后来，他才渐渐地懂了。在这之前，陈可情却不大注意过他笑的缘由。她曾经给别的同学讲过，只得到一个尴尬的结果。也许，就是因了这个原因，陈可情对于他的“赏脸”倒是很感激。也愿意与他来往了。

    此时又换了陈可情推着单车，叶均翔走在她与单车之间，“陈可情，你知道单车为什么叫做单车吗？”

    陈可情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因为单车是单人骑的！”

    “那还不是可以再载一个人吗！”叶均翔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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