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一日过去后,叶均翔并没有打算立即回到国内。他打算起来,应当同陈可情一道回去。她大约是不久后也便要启程了。
叶均翔在相离曼之寓所不远处租了一套公寓,并且在附近找了一个兼职,白天只有六小时的工作时间,他拥有不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多年来,他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他总是在每日清晨后写下一天中那篇日记的一半。在天黑之后,他又翻开那一页,仍旧接着写下去。有时候早上只是写了几个字而已,而最后一个字只写了一个偏旁。他会用另一种颜色的笔接起来。有时候,一起床便能写上整整的一篇。于是晚上他便不再写了。若是有**写的话,他会再写上一篇番外篇。
至今他已经拥有几个厚厚的本子,都是一日一日的心路历程。他像翻动旧书一样地翻开它们,就像再次经历一番那过去了的时光。有些篇章,他甚至已经不解其意,他已经想不出来,当时的自己是何以会写下那些的,作为一个未来的兽医,他是如何在自己的日记中记录自己的情感变化的。他觉得神奇极了,岁月令他拥有了一本本落满了灰尘的自传书。他是以怎样不谢的激情坚持下来的,他至今感叹。
这是他刚刚写完今天的日记后想着的事情。
他得去往上班的地方了。那也不远,就在两个街区之外,他直接走路而去。
街上可以看到的是晴朗的并没有炎热日光的天空,天色蓝的没有一丝瑕疵,只有如棉花一般柔软的云朵在天幕上漂浮。街上随处飘着清淡的音乐,走过几步便未听见了,转一个角,又有旋律涌上来,就像接续着那一段未完成的。这是一个静谧的小城,安宁的音乐在上空飘荡,人的心灵在音乐中洗涤,洗净,渐渐地见不着一丝丝的阴霾了。这又是一个美丽安静的清晨,衣着优雅的女郎坐在街角的露天咖啡座品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灰色毛皮的猫一窜而过,细长的尾巴消失在转角处,店铺橱窗中高挑靓丽的模特在向你放出魅惑的电光。
他走过一个个路灯,走过了扔在背后的风景,一切祥和地令人无所适从。他的一天也就此开始。
话分两头,毕业季来临时刻,学校充斥着离别气息,对于来此四年的陈可情,这也不算是短的时间了。但这并没有给她带去太深刻的印象,一切变得熟悉了之后,她便开始了厌倦的过程。厌倦生活如不见波浪的汪洋大海,那样的大海总是没有魄力,不见壮丽风采的。她对何人何事也显现出一种无奈的悲哀感来。仿佛他独立于这群人之外,凡是在这真实状况之内的,便根本不与她有什么相关。她也没想到这有什么不对,只是在别人看来,这个人未免太冷漠了些,仿佛温情不在身边出现过,更不知什么叫做关怀。
是啊,又何谓关怀,根本并无甚关怀的气息,一切只是天上的一片云,过了今日,明日便不再是那同一片云了。或许也正是那同一片云,但是谁也不会记得它当初是怎样的模样。
陈可情拍摄毕业照的那一日,心情不错的叶均翔来到了陈可情的学校。他来之前并未曾告知她,只为了送给她一个惊喜。他不遗余力地做着这些,一切印记是不该被遗忘的印记。然而善忘的陈可情不是如此,或许,她又不是那么喜爱惊喜的出现,她已习惯了毫无二致的令人忍不住想要报发的生活。也许这其中也还有别的什么原因,那就是在叶均翔之前出现的那个人占据了不安分的心灵,她的不安分使她更倾向于不安分的人,她或许没想过会有这事。是的,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邂逅了当时作为表姐男友的康桥。但是很快他不再是表姐的男友。或许,他很难是别人的什么男友,一个富于占有性的词汇。她同他一样,都不大喜爱这样的词语,认为这是太过于简单了,完全不足以诠释那种琢磨不定的情感。毕竟人的情感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他们都不承认那些看不见变化的东西,就连悬挂在壁上的壁毯都一天天在变幻着上头的纹路。
康桥不知何时回来。
陈可情站在人堆里,心里念起这句话,一个不属于问句,亦不属于陈述句的话。于是叶均翔的脸不期然地出现了,这张脸出现在陈可情面前时,她正遥望天边梦幻云朵,不知身在何处。叶均翔出现对她来说完全不是惊喜,她惊骇与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她居然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答复。她突然不能容忍自己这样,在见到叶均翔的那一刻,这张脸提醒了她一些事情。
叶均翔扫视了陈可情的全身,“衣服很合身。”他是想说,“这一套令你看起来很漂亮!”
陈可情从头至脚瞅了瞅自己,不觉得这套黑乎乎的衣服有什么好看,学士服,多么丑,多么像道袍,她条件反射地爱不上这劳什子玩意。她的心不知道跟着什么走了。有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变了,完全变了,就连自己也不认识这个自己。可是康桥在发来的电邮中说,“我站在这破旧的桥下,这座著名的桥,让我想起你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从未变过。”“我又怎能忘记了你!”
“我又怎能忘记了你!”
叶均翔在一群身穿学士服的人群之间显得很局促,他今天打扮的很休闲,也很阳光,他几乎一扫少年时代阴郁不语的面容,变得欢快起来,没有了对于事情的敏感猜测,他变得这样稳重,就连陈可情也不认识他了。事实证明,岁月的洗礼可以让一座废墟再次壮丽地耸立在明亮的天地之间。更遑论千变万化的人类。
很快就有人开始组织拍照了,你看,这事也真是麻烦,一大堆人之间,全都处于叽叽喳喳的状态中,一切显得很嘈杂,很可笑,看不到什么离别时候的难受,只有终于毕业的释放感和轻松感。对于陈可情来说,最好快些离开,快些逃离这一切。这儿可说几乎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就是有一种令人难受的感觉,压抑的,难受的,感受。这感受已经深深地扎根于心中,难以摆脱。她知道,再过一会儿,拍过了照,一切也就完了。
叶均翔站在陈可情的身边,高出一大截,身体刚好把她遮住,将她隐藏在阳光的阴影中。一群人之间,只有他们俩是两个人站在一块,独立的两个人,一黑一白。叶均翔是个生面孔,谁也不认识。生生地站在那宽阔的草坪中,一身白色衣服的叶均翔显得有些显眼,因周围人皆是捉了一身黑,肃穆的黑,而他着了那种在阳...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