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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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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了。”

    “不敢不敢,赵将军威名,在下可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他说了什么,我并没有细细去听。但是那声音,却是能让我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起来的。

    “这车上……”布日固德显然后一步发现了还没有下车的我。但因为视角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到我的样貌。

    我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松开紧捏着的双拳。打开车门的手,是颤抖着的。迈出去的一步,变得格外沉重。

    但,我终还是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慢慢抬起头,对着他,展示了我在镜中练习了很多遍的完美笑容:“很久不见。”

    我知道,此时我的声音已经控制地很好了。但其中饱含着的那份尘封已久的情感,却是无法在这一句话中倾泄而出。

    布日固德看着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脸上来不及撤去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你……”

    “很久不见,还好吗?”我鼓起勇气,步步向前,直到与他仅只有两步的距离时才停下。

    “你……还活着……”布日固德抬起手,他想触摸我的脸,想看看,我是否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赵正南却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嗯哼,藤原君打算就让我们这么站在门口说话吗?”

    “嗯?啊,不,不,请,里面请。”布日固德这才惊醒地回过神来,邀请我们到茶楼里去坐。但是他的视线,却是始终没有能从我的身上离去。

    我跟在赵正南的身后,他跟在我的身后。那一股灼热的视线,似乎要将我生生洞穿一般。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但是,我现在还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因为我要顾虑到赵正南的感受。

    他答应了会给我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足够我去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

    一直到雅厢落座后,布日固德还是有些愣愣的。幸而伙计端来了预先点好的茶水和点心,里间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待伙计出去后,布日固德已经按捺不住,他看了看我,又对赵正南问道:“赵将军,玉蓉和您是……”

    “她是我的夫人。”赵正南单刀切入,没有一丝的犹豫,“今年,我们结婚已经二十三年了。”

    “结婚……”布日固德端起的茶碗一抖,里面滚烫的茶水溅了几滴在他的手背上。他被烫到,稳了几下,却没有能拿住,反而让一整碗热茶倾在了他的手上。一瞬间,整只右手被烫了个通红。

    我心中一急,忙掏出了手帕,“怎么样,有没有烫到?”上前执起他的手,小心地擦拭着上面的水迹。

    “伙计……伙计……拿盆冷水来,快点……”我看到布日固德的手背上起了几颗水泡,忙急着喊起了伙计。

    身后听到茶碗重重地垛在桌上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刚刚的我,已是失态了。

    看到他被烫伤,我下意识里的反应便是去察看他的手。却没有意识到,他,和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们了。

    我松开布日固德的手,唇边扯出一抹苦笑,连嘴里,都觉得像是嚼过了黄连一般,泛着浓浓的苦味。

    回位坐下后,我不敢再去抬头看他们的眼神。低着头,我让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茶碗上。

    门外的伙计很快端来了一盆冷水,放在桌上后,看了看布日固德的伤势,问道:“您这手,需要拿点儿药来吗?”

    布日固德摆摆手,对伙计笑了笑,“这点儿小伤,不用了。你去忙吧。”

    他的话,我知道,不是说给伙计听的,应该,是说给我听的。

    布日固德将被烫伤的那只手浸在了冷水里,他直面赵正南,问道:“那……赵将军,也早就知道,我和玉蓉之间的关系了?”我听他的语气,这句话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是。”没有多余的话,赵正南说完,却是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眼看去,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我有些不敢面对他那丝毫没有掩饰的炙热浓情,便躲闪着将视线转向了一边。

    而布日固德却是死死地盯着赵正南握住我手的位置,“既然如此,那么赵将军今天,应该不是为了公事前来的吧?”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我似乎听到了他死死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声。

    “确实不是。”赵正南缓缓松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我想,今天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讲。”

    “那么,就一次讲个清楚。”他走到了布日固德身侧,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因为我不会再让你们单独再见面了。”

    赵正南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在门外等你,两个小时。”说完,他还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门再次关上,雅厢内就只剩下了我和布日固德两个人。

    气氛有些诡异。我低头不语,他静坐不动。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动着,终于,布日固德还是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嫁给他的?”

    我的视线慢慢上移,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么些年,他似乎变化并不是很大,我依稀还能看得出当年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民国八年。”

    接着,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问出了我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布日固德一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伤感,“从接到电报回京里后,本是安排着要去满洲国的,但紧接着又收到蒙古那边的消息。郭罗玛法(外公)说,这也许是个好机会,所以,我便去了蒙古。等到了蒙古以后才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只得将那边个关系稍理顺后,就去了满洲。”

    “可是没想到,刚一到满洲,郭罗玛法便安排我立刻前往日本留学。”说着,他苦笑看着我,“时间很紧,临走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托那克楚(舅舅)替我寄给你的。”

    “但是到了日本以后,我却一直没有收到你的信。”布日固德疑惑地望着我,“我给你写了很多信,还请郭罗玛法帮忙安排你也到日本读书。但是,他们告诉我,怎么都没有你的消息。你,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再往后,郭罗玛法安排着,我入赘了藤原家。”说道这儿,布日固德竟是一脸的悲怆。“如果你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有一千条的理由,一万种的借口去拒绝这件事。兴许,他们也不会想到,让我去娶藤原家的小姐……”

    “可是,我们的确分开了。”我打断了他的话,也终止了他继续的回忆。

    “那,我走后,你……”他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你走后,没有多久,大阿哥便来天津了。”我缓了缓,“阿玛病重,贝勒府卖出去的那些钱,被下人们裹了大半走了。大阿哥将阿玛和奶奶接了过去,可是,阿玛因为大清国的改朝换代,整日沉迷上了福寿膏,有多少钱都不够补上那个窟窿……他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能支撑多久。”

    “我眼见着阿玛不行了,只好卖了天津的房子,用来给阿玛办了丧事。”

    “临了,我留下了地址给你,就是怕哪天你要是回去了,还能找到我。”

    “可是……”我自嘲地笑笑,“这一走,就隔了二十多年……”

    最后一句,我几乎失去了力气,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再后来,家里的日子就更紧了。我只好打听着有什么活儿能接下,好帮衬家里一些。后来,去了书寓里,给人教洋文……”

    “在那时候,我又见到了他……”

    “又?”布日固德皱起了眉。

    我一愣,看了他一眼,“你忘记了?以前,我是见过他的。”

    他想了想,这才回过神来,诧道:“他就是那个督军?”

    我点点头。

    布日固德愤然起身,“原来,他早就预谋好了的!他一直掂记着你,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不,不是。”我知道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后就没有见到过他,而是在书寓的时候,才意外碰见到他的。”

    布日固德看着我,半天都没有说话,似乎在质疑我的话是否属实。

    我不想再解释什么,毕竟,一开始,我是憎恨着赵正南的。“是他帮我安置了大阿哥和奶奶,也是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这话,有一半是真的,也有一半,是我不想告诉布日固德的。

    我不想让布日固德知道,当年是赵正南先强迫了我。更不想让他知道,我曾经潜逃出去,想要到蒙古找他。

    如今,我们都回不去了。所以,我也不想再告诉他,当年我有多么爱他。

    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环境的变化,不同了。既然没有未来,那么何必再抱有幻想呢?

    “你爱他吗?”布日固德见我如此‘维护’赵正南,不由面露愤怒之色。

    听到他的话后,我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我的心里的不停地翻滚着,就像是火山即将爆发一样,炙热的熔岩似乎要将我的心灼出一个洞来。

    “爱。”说完这句话,我似是想要坚定心中的想法一样,又重重地说了一句:“我爱他,很爱。”

    布日固德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踉跄地退后了一步,“你爱他?”

    “那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他猛地上前,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

    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没有犹豫,“爱,曾经爱过。”缓了一口气,我平复着心中那股酸涩,“但现在,不爱了。”

    因为,爱不起了。我的爱,现在已经全部都给了赵正南。所以,我再也不可能会爱上别人了。哪怕,是你。

    现在我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是的,我现在爱着的人,是赵正南。以后,我也只可能会爱他。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任何人。

    “不,玉蓉,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布日固德捏着我肩膀的手又紧了几分,“你还爱着我,是吗?说啊,你一直都是爱我的,对不对?”

    “你看,如果你不爱我,那么现在你怎么会来见我呢?如果你不爱我,那么刚刚在我手烫伤的时候,你怎么会那么紧张呢?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似乎是怕从我的嘴里听到半句否认的话,布日固德异常地紧张着。他这副模样,真的让我觉得,心再也硬不起来,再也开不了口说上一个‘不’字。

    布日固德执起我的手,“玉蓉,你是我的小福晋啊!”他的眼中蕴着潮湿,“我一直都将你放在心上,一分一秒都没有忘记过你啊!”

    他从胸口的内袋中拿出一张相片递给我,我接过来,泪水瞬间涌出。这是我在天津时所拍的相片,一身旗装,长长的辫子……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时刻带在身边,放在胸口。

    我想哭,想喊,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的声音,下唇不停地颤抖着。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我猛地推开了他,冲向了门外。

    赵正南见我出来,正有些诧异,却发现我并未停留,而是直直跑向楼下。

    他回头看了布日固德一眼,连忙追了出来。

    坐在了车上,我见他上车后,忙对司机吩咐,立刻回去。

    我不想再多留一刻,因为,我害怕自己会情难自已地上前抱住他。我害怕自己会让好不容易铸起来的果决瞬间崩塌。更害怕我会后悔……

    我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赵正南的胸口,无声地嚎啕着。他抱着我,只是轻拍着我的后背,却没有多问一句话。

    我深知道,爱与被爱都是无法言谕的痛。他无法陪我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不能与我携手,共我白首。这些都将是我心底里很深很深的痛。

    而我身边的人,这个霸道而又坚毅的男人,他像是一座山一样。永远静静的守候着我,无声地陪伴着我。这么多年,无论风风雨雨,我们都携手渡过了。我不会,也不能离开他。更不会,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所以,在我分清了心中所想时,那座左右摇摆的天枰,最重的砝码,毫不犹豫地加注在了赵正南的身上。

    此时的他,无声的陪伴着我,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所想。是的,我是爱他的,一直都是。我想,也只有他,才会有那种自信和勇气,让我去见布日固德吧。

    他会让我自己来选择,也会让我自己来判断。这一遭,他赌对了。让他彻底赢得了我的心,我全部的感情。

    如果他一味的防备和阻拦着我,也许我的确不会见到布日固德,但是,埋在我心底里的那根刺,永远会成为我们之间的伤痕。现在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去试着淡忘,彻底将回忆和过往的一切都尘封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待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将情绪平复了大半。

    手里的相片几乎被我捏碎。小心地将它平复,一点一点地将褶皱的地方抚平。这张相片,不知道他带在身上多少年,也不知道他拿在手里看了多少遍。从边角的磨损和泛白来看,我似乎看到了他在某个深夜里,一盏昏黄的灯下,手中捏着这张照片痴痴发愣的模样。

    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遗憾。我想,两者兼有,遗憾应该是会占据大半的吧。如果他真的爱我,不会听从家里的安排,那么快就娶了那藤原家的小姐。如果他爱我,定会排除万难,一定能找到我的。可是,没有。所以,他也许,并没有那么的爱我吧。

    看着外面下起了大雨,我回过神来。中午的时候,赵正南没有回来吃饭。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晚上的气温又降下不少,他的衣服肯定穿得少了。

    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包好,又煮了一锅热汤,用保温壶装好。支起伞慢慢向军部走去。

    一路上除了坚守岗位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所以在赵正南的办公室外,声音才显得格外清晰。

    我屏住呼吸,收回了准备敲门的手。

    “以你现在……不觉得可笑吗?”这是赵正南的声音。

    不知道他现在和谁在通话,只觉得他的语气略显嘲讽和轻蔑。

    片刻后,我又听到他似乎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虽然当初是我强势,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你,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当初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可为她留下后路?当年她甚至跑到书寓里去给人教洋文。你知道书寓是什么地方吗?就是窑姐儿伺候男人的地方!那些个窑姐儿学了洋文,就是为了伺候那些洋鬼子!”

    听到这段,我提着热汤的手紧了几分,觉得胸口有些呼吸不上来。

    我已经猜测到了,和赵正南通话的,应该就是布日固德。

    而他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心里觉得膈应吗?

    放轻了动作,我连呼吸都不自觉更轻了。

    “一想到这儿,我都觉得心里生疼生疼的。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在那种地方,如果有个万一,我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赵正南说完,握拳重重锤在了桌上。“可那时候,你在干嘛?你在哪儿?啊,我知道了,你正娶了那日本婆娘,一口一个‘嗐’地舔着人家的脚指头吧?”

    背靠着门,我闭上眼睛。

    我的手不停地在颤抖着,手中的东西几乎都要握持不住了。

    他在我的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意,即便是有,他也隐藏得很好。可是现在,我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的话。那饱含着讽刺、替我抱不平的话,一句一句,直直像尖刀一样,戳在了布日固德的心上,也戳在了我的心上。

    “我赵正南敢作敢当,对她,我能说个问心无愧。只要我赵正南活着一天,就能做到护她一天。所以,你即便是再有什么想法,也都给我收起来。有我护着,她,还容不得你去再伤一次。”铿锵有力的话,字字落地有声。说完后,赵正南便重重地挂上了电话。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片刻后,我才抬手敲了敲门。

    “谁?”他应声中还含着些许怒意。

    我推开门,对他微笑,“是我。”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有些不自在。“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不是刚刚才到,你中午没回去吃饭,下午就变了天,给你送衣服来了。”我将保温桶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又抖开了衣服帮他穿上。

    他紧紧盯着我的表情,似乎想确认我是否听到了他刚刚的那通电话。最终,他还是放下了心来。“下这么大的雨,你过来干嘛?淋湿了没有?”

    我拧开保温桶,取了他办公室里的闲置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热汤。

    赵正南接过茶杯后,我又拧上了盖子。坐在他身边,只是微笑静静看着他。

    “没有,我走得慢,一点儿都没有淋着。”说着,还抬脚让他看了看。皮鞋上只有少许的水迹,却没有一点能透进去的痕迹。

    他笑了笑,喝完汤后放下了茶杯。执起我的手摸了摸,“嗯,不错,还算暖和。”

    笑着抽回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儿能不懂照顾自己啊。”顿了顿,我又想起,“你晚上吃什么了?”

    被我问得一愣,他结了结,才说:“还不都和平时一样。”

    想到他刚刚未及掩饰的表情,我不由瞪了他一眼,“你看都几点了?肯定又忘记吃了吧?”

    抬眼看了看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似乎没有几份。“这些明儿再处理吧,回去我给你煮点儿面条。”

    他也看了桌上的文件一眼,“好。”说着,动手整理了一番。

    “走吧。”他支起伞,走在了我的身前,将伞下的大半空间都留给了我。

    我失笑,像个孩子一样揽住他的腰,“这样,伞就够大了,你也不会淋到雨了。”

    赵正南回搂着我的肩膀,“嗯,这样就都淋不到了。”

    今夜的春雨格外冷,可是我却觉得心里特别的暖。原来,他并不是嫌弃我,而是,心疼我。原来,他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为我挡风挡雨,为我支撑起了一整片的天。

    “刚刚的电话,你都听见了吧?”赵正南突然出声,问道。

    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我笑了笑,点点头,“嗯。”

    “藤原律对你并未死心,他还想着和你再续前缘呢。”在赵正南话里,我似乎闻到了浓浓的酸醋味道。

    “藤原律是谁?”我装傻充愣,只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

    他低下头,用下巴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说是谁?”

    我忙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布日固德啊?”

    “布日固德?是他的名字?”没想到,赵正南竟然还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博尔济吉特?布日固德。”终于叉开了话题,我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聊着一个并不相干的人一样。

    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接着说了下去,“他原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台吉的儿子。从小失了父母,他郭罗玛法怕他小小年纪,在那个环境里活不下去,所以接到了京里养着。所以他和郭罗玛法的感情很好……”

    “台吉?郭罗玛法?”我无意中带出的一些词,让赵正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奇怪地看着我,希望我能给他一点解释。

    我捂住嘴侧过脸去偷偷笑了起来,倒是忘记了,他不懂这些。“台吉……嗯,是蒙语的一种说法,意思就是部族的继承人或者储君的样子。郭罗玛法,就是外公。”

    赵正南认真地听着,微笑着让我继续下去。我眨眨眼睛,看他似乎很有兴趣。

    一路慢慢走,对他解释着满蒙和汉族的一些区别和习俗。赵正南甚至还时不时地问上两句,他多年未曾认真问过我这些话,也没有刻意了解我以前的生活。今天,却是想要把未认识我以前的日子都要弥补起来一样,甚至让我把小时候的一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失笑地看着他,年纪越大,他反而在有些事情上就越显得稚气了许多。

    我自顾自地讲着,而他沉默了很久。

    “当年我强掳了你走,你,恨过我吗?后悔过吗?”我看得出,赵正南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变得很是紧张。他不确定地看着我,似乎在布日固德面前时的那股子自信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笑了笑,我看着他的眼睛,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他的手,还是那么炙热,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样,一直是我心里最踏实的源泉。“我现在,以后,都是爱着你,只有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抽出手,按住我的颈后,深深地吻上了我的双唇。他的吻带着深深的眷恋,亦有着不同与往日的急切。

    虽然他心里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但是亲耳从我嘴里听到,又会是另一种感觉。我像是带着宣誓一样的表白,让他的心里终于有了肯定。

    结束了漫长而又缠绵的一吻,他一手支撑着雨伞,一手将我搂在怀中,轻声低喃:“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不要离开我,就一直在我的身边,好吗?”

    紧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的。”

    十指交缠与他相握,“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赵正南后,扔掉手中的雨伞,将我打横抱起,飞快地步伐抱着我往回走。

    似乎雨声也没能湮没他肆意的大笑声,他似乎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热情、而又疯狂。

    是的,他的肆意张扬,他的沉稳内敛,他的激情和勇气,都是我所深深迷恋着的地方。我爱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他,深到……至死不渝!

    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将我吵醒,睁开眼睛环视一圈,赵正南已经去了军部。

    起身起来接电话,清了清沉哑的喉咙,我拿起了听筒,“喂……”

    “报告长官,门口有一位姓藤原的太太求见。请问是否放行?”一板一眼的语气,我听出是门口岗亭守卫士兵。

    藤原?本来不是很清醒的脑袋突然醒悟了过来。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见我,是要……示威还是怎么的?

    思虑了片刻我才回话,“让她在门外稍等吧,告诉她,我一会儿就出来。”

    “是,长官。”

    说完后,我放下了听筒。在这里和她见面,的确是不明智的。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找到军部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的。今天的会面,我想,应该不会是一个很愉快的结局。所以,有什么话,还是到外面去谈吧

    收拾整齐,我刻意换上了旗袍。没有什么衣服,能比这身,更能显出我的气势了。

    慢慢走到门口,我看到岗亭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墨绿色的汽车。见到我询问岗卫,车门从一侧打开,司机下来后,将车后门拉开。

    穿着淡粉色和服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眉头不觉蹙了起来。不由心里赞上一声,好心计!

    现在正式抗日最敏感的时期,这个女人竟然还穿着一身和服前来找我。不知道内情的人,说不定就会造出什么赵正南勾结日本人的话来。那不仅是国军方面会严厉查办,连着周遭附近的一些百姓们,都会彻底失了心。

    冷冷地看着她,大步向那辆墨绿色的车走了过去。

    “上车吧。”我绕过她的身侧,直径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先坐了上去。

    她见我过来,脸上先是一阵如面具般精致的微笑。但在我绕过她身侧的时候,她脸上的那一抹错愕却是让我没有错过。显然,看她的表情来看,她应该不是第一回见到我的样子。

    坐回车上,我这才转过头细细打量着她。高高盘起的和式发髻被打理地一丝不乱,头上点缀着几根银镶翠的发簪。脸上敷着一层细致的白霜,修地细细的眉毛被画得很弯,嘴上被刻意画出的殷红让我觉得并不是很舒服。看起来明明很健康的一个人,竟然被妆面化得有些病态。

    “您好,我是藤原佐惠子。冒昧打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她操着有些生硬的中国话,微侧过身,对我点点头表示见礼。

    我心里不怎么舒服,所已对她的态度,也就只剩冷冷的了。

    “你知道冒昧打扰,那还过来干嘛?”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装傻的了。

    她被我刺得一愣,恼怒的表情仅是一瞬,随即脸上忙挂上了那副面具似的笑容。藤原佐惠子转过了脸,正视着前方,淡淡地说道:“因为律君。”

    “你说的是布日固德?他怎么了?”我坚持地叫着他原来的名字。那个日本名字,我想,不会是他所喜欢的!

    “我曾在律君的衣服口袋中,看到过您的相片。”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很深的眷恋,还有,一丝纠结的忿恨。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布日固德曾亲自让我看到过那张相片。不过,那张被他珍藏了几十年的相片,现在在我的手里。

    车内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很诡异,也很尴尬。我们两人,一个是布日固德的前妻,一个是藤原律的现任。布日固德一直在心里留恋着我的一切,却是她陪了他整整二十多年。

    这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的清楚的。如果不是这混乱的世道,我想,我和布日固德,也许会和老辈子的宗族们一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京城的一方宅院里,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吧。

    可是,我们错过了。这一错,便是一生。

    低叹一声,我满口的苦涩。“你现在找我,是什么意思,直说了吧。”

    在她车里的时间越长,反而越会造成别人的猜疑。

    “想请您,以后不要再见律君了。”藤原佐惠子转过身来,一改刚刚虚假的态度,强势地命令起了我。

    冷笑着看着她,我的眼中亦是带着愤然,“你,有什么权利来命令我?见,与不见,是我的态度。不是,你能命令的。”

    真的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往日里强势惯了?在布日固德的面前,她也是这样一种态度的吗?

    “是吗?”她也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些狰狞。

    藤原佐惠子摇下了一丝车窗,对外面的人用日语说了一句:“上车,我们走。”

    我听着不对,下意识地想要去拉车门下车。手刚刚碰到车门上的锁,门却被突然拉开,上来一个人,坐在了我的身边。关上车门,汽车飞速行驶了起来。

    “你想干嘛?”我转过身,恼怒地瞪着藤原佐惠子。

    “哼……”她没有答我的话,只是双手交叠在腹前,直视着前方。

    “停车,你听到了没有?命令他们停车!”看着车渐渐驶出军管区,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

    我从手包里拿出枪,抵在了她的头上,对前面开车的司机吼道:“あなたはすぐに停止する!(你马上停车!)”

    可是,藤原佐惠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前排的司机也并没有减慢车速。

    我立刻将枪上了膛,“停止したり、私が撃つぞ!(停下,不然我就开枪了!)”

    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也微微用力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小倉くん。(小仓君。)”藤原佐惠子开口,唤了一声。

    紧接着,我的手腕被人擒住,口鼻上被捂上了一条倒了乙醚的毛巾。闭上眼睛前,我看到的是藤原佐惠子得意而又狰狞的肆笑。

    醒来的时候,我是被手脚捆绑着,扔在了一间废旧的仓库里。

    不禁哑然失笑,没有任何的防备,被她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就这么着,将我强行绑了过来。太大意了!

    蹭着凹凸不平的地板,我环视了四周一圈。结果发现,出了被锁住的大门,几乎没有地方再出去。即便是手脚没有被绑上,我也是爬不上,那接近仓库顶梁那么高的小窗口的。更何况,现在我被拇指粗的麻绳绑的结结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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