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包裹也不打算和穆镜迟说什么,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坐在那的穆镜迟瞧见了,便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等他身边的人退下去后,他竟然难得温和对我说:“要去哪。”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抱着东西径直朝着大门走,可走到门口时,那两个保镖拦住了我。
穆镜迟也没说话,而是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低眸饮了一口茶。
我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说:“你什么意思。”
穆镜迟竟然一点怒火也没有,很平静的说:“没什么意思,现在你住在穆家是最合适的。”
我说:“最合适我的地方,应该是袁家那间屋子。”
他出奇的没有理会我的反唇相讥,也没有再看我,因为很快有通电话打了进来,他专注的去接听电话,没有再理会我,而门口的士兵却没有丝毫退让。
我站在那良久,便又提着包包袱上了楼,现在的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和他对抗不过是自找苦吃。
上了楼后,我便没有再下过楼,之后那几天也全都是让丫鬟送饭上来了,没有再下过楼。
而穆家不同以前的冷清,如今却热闹的很,王芝芝三天两头招呼人来家里做客,打牌,我坐在楼下,都能够听到楼下那些富太太的吆喝声,而穆镜迟除了那天在家以外,之后几天未再见过他在穆家待过。
具体自己在房间内待了多少天,我已经没去算过了,再次下楼,客厅内又是一些不认识的富太太在那欢声笑语。
我正要当做没有瞧见他们,径直去花园转转的时候,忽然有个太太唤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看向她,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她,面生的很。
就连坐在她对面的王芝芝都看向她,过了一会儿,王芝芝和我介绍说:“这是狄总长的家的太太,狄太太。”
我不知道她是为何叫住了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问我:“你为何还穿着丧服?”
提起这个话题,王芝芝倒是没说话了,在一旁提着牌。
我沉默了几秒,回答说:“亡夫守丧。”
那狄太太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大约是了解了什么,她又问王芝芝:“虽然有些话,不适合跟穆太太您说,不过,可还是要和您说上一说的,我们家附近的老傅您可认识?”
王芝芝丢了一张牌,笑着问:“可是狄总长的下面一级的傅次长。”
狄太太笑着说:“正是!您倒还记得。”
王芝芝问:“可有什么事?”
狄太太说:“傅次长家有个儿子,如今二十七六了还未娶妻,我瞧着陆小姐跟傅次长的儿子年纪正吻合,他家又是开明的人,穆太太可否又凑成一桩好姻缘的意思?”
王芝芝脸上没反应,只是专注的提牌,提了好半晌,她说:“这种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狄太太说:“您帮我去穆先生前头问问?这样一直留在家里头也不好啊,趁还年轻,还是早些找个人家嫁了才是正事儿。”
王芝芝说:“我去问问。”接着,她丢了一张牌在桌上。
狄太太笑着说:“行呗,等你消息。”
几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没有人再理会我。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便继续朝着花园走去,在外头转了好一会儿,下意识观察着穆家的防卫,才发现目前比以前严多了,根本无处可逃。
逃跑这事情,我暂时便摁在了心底,想来等东郡那边的仗事完毕,穆镜迟应该就会放我走了。
到达晚上的时候,王芝芝也没有提今天狄太太拜托他的话,而是如往常一般在餐厅内用着餐,和穆镜迟说着一些细碎的事情,穆镜迟要听不听,大约因为东郡战事挂心头,回答的并不多。
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到第二天穆家又来了许多人,没想到那狄太太竟然真把傅次长的儿子,傅潇文给带了过来,提着礼物来的,说是特意拜访。
王芝芝当时有点尴尬,大约是狄太太没有通知她,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傅潇文一间到王芝芝便客气的很,拘了一礼,唤了声:“穆太太。”
怎么算傅潇文的父亲也是个次长,所以王芝芝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即便招呼着她们坐下,等她们一坐下,狄太太便屋子内来回看了一眼问:“陆小姐呢?”
王芝芝反应过来,便立马笑着说:“人如今在楼上呢。”
狄太太说:“不如请她来楼下坐上一会儿?”
王芝芝便招呼着丫鬟说:“春儿,上去把小姐招呼下来。”
春儿说了一声是,便朝着楼上走了来,我正在镜子前梳头发,楼下动静我基本都清楚,所以对于春儿的到来,我也没有任何惊讶,她站在我房门口说:“小姐,夫人让您下去一趟,家里来客人了。”
我也没有拒绝,依旧用梳子给自己梳理着头发,好半晌才从镜子内看向春儿说:“你说我现在就下去。”
春儿说了一声:“是。”便又走了下去。
等她下去后,我这才起身,看了一眼镜子内的女人,依旧是雪白的丧服,如海藻一般垂在腕间的长发如墨一般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饰品,唯独簪在鬓角的那多白绢花,倒显得楚楚可怜的很。
我拿起眉笔往脸上描了最后一下眉,然后这才觉得妥当不少下了楼。
到达楼下后,那狄太太瞧见了我,便立马对身边的次长儿子傅潇文说:“潇文,这便是穆先生家的陆小姐。”
他一瞧见我出来,眼睛都是直的。
我朝狄太太行了一礼,接着又朝那傅潇文行了一礼,狄太太见我不排斥,竟然高兴的不行,便推了推还在痴愣中的傅潇文说:“这就是陆小姐,潇文。”
那傅潇文反应过来,立马走了过来,笑着说:“陆小姐,您好。”
我瞧了他一眼,也回了句:“你好。”
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嘛了,只是盯着我,还是狄太太在那笑着,让我们两人快坐下,他这才反应过来。
等我们双双坐下后,狄太太便开始问我一些问题,都是一些大家都晓得的事情,她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一来一回后,狄太太笑着说:“潇文也留过学,不过是在东京,你们两人啊,无论是外表还是别的,都相配的很。”
我不说话,只是有些含蓄的笑了两声。
狄太太见我们两人都有些拘谨,便又说:“陆小姐,要不你带潇文出去走走?”
王芝芝也看向我,我没有拒绝,大方笑着说:“好啊。”便主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那傅潇文说:“傅公子,这边请。”
那傅潇文立马站了起来,有些受宠若惊,我便引着他去花园外头。
狄太太见我领着他往外走,便压低声音对王芝芝说:“你瞧我说的没错吧,俊男美女谁不爱,看她刚才的羞涩模样,向来也是看上了潇文,怎么说都是年轻男女,相互倾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要不你晚上帮我问问穆先生?”
王芝芝迟迟都未开口,那狄太太又催了下她,她这才说:“行吧,你先看看他们觉得怎样,再说吧。”
狄太太见王芝芝似乎总有担忧,便问:“你怕什么呀?东郡那边的战事不打完,难道你一直留着人在家里住?成何体统,这个年纪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王芝芝还是没说话,我带着那傅潇文在外头转了一圈,等再次回来后,狄太太便笑着问我们交谈得如何。
傅潇文抢先回答,对那狄太太说:“陆小姐知书懂礼,温文尔雅,我们谈得非常好。”
那狄太太一听,脸上笑开了话,又看向我问:“陆小姐呢。”
我小声说:“傅公子一表人才,当然也是……”
狄太太拍了拍手,大笑着说:“这不就成了吗?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可以多交朋友,了解对方?要是没事便相互约约电影,谈谈文学,不是挺好的吗?”
那傅潇文听后,立马看向我说:“陆小姐,周日那天您有空吗?新华电影院那边,有场外国影片上映,您可有兴趣?”
我说:“名字叫艾克尔的奇迹是吗?”
那傅潇文见我知晓,他笑着说:“对,就是这部。”
我说:“好啊,周日我是有空的。”
他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那我那天来接您。”
我说:“可是……我不一定出的去。”
狄太太问:“为什么?”
我没有说话,王芝芝在一旁说:“她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所以不能私自出门,不过我可以今晚问过镜迟。”
狄太太说:“那就好,你一定要问问。”
聊到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是到了该走的时间了,王芝芝送着他们离开,我便没有停留,朝着楼上走。
等到达房间后,我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王芝芝送完人下楼后,竟然朝着我房间走了过来,她站在门口问:“别跟我说,你真看上那傅潇文了。”
我抬头看向她问:“怎么?不行吗?谁规定我要给袁家守寡一辈子?而且那个傅潇文很好啊,长得不差,身高够,没道理看不上啊。”
王芝芝说:“你要是真喜欢,我今晚便跟镜迟提。”
我说:“不随便你吗。”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继续翻着手上的书,王芝芝站在那看了我一会儿,这才又退了出去。
等她出去后,我坐在那冷笑了一声。
果然到达晚上穆镜迟回来后,王芝芝一开始没敢提要给我说亲的事情,而是旁敲侧击问穆镜迟,觉得总次长的儿子怎么样。
穆镜迟翻着报纸,似乎对那傅潇文没有什么印象,淡声问:“怎么了,有问题吗。”
王芝芝笑着说:“今天他上门来拜访,我瞧见人了,果真是一表人才,而且还和清野很谈得来呢。”
穆镜迟本来是没什么反应的,可当他听到王芝芝这句话时,翻报纸的手停了停。
王芝芝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便尝试着继续说:“对方也是留洋归来的,听说是在东京,藤田名师的门下,和清野年龄相当,清野也……”
王芝芝话还没说完,穆镜迟相当不耐烦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芝芝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小心翼翼说:“是这样,他邀请清野周日去新华电影院看电影,清野答应了。”
穆镜迟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挑眉看向我问:“是吗?”
王芝芝说:“是的,清野自己答应的,所以我今天来问问你是否同意。”
穆镜迟微偏头看了王芝芝一眼问:“你认为呢。”便放下了手上的报纸,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
王芝芝没想到他竟然会把问题抛到她身上,她笑着说:“我只是代表狄太太来问问,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去回绝了。”
穆镜迟喝着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王芝芝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穆镜迟将手上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然后眼神无比凌厉的落在王芝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