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施施然的从镇口唯一的大路走进镇子,门檐两边下面蹲着的大人和小孩,都直直盯着他们看。
慕初晴几乎是一个一个的细细看过他们的脸---她还记得,在王恂的记忆里出现过一张很有特色的脸孔。
她找了半天,这才在镇门口,一块贞节牌坊旁边找到了正在玩蚂蚱的那个小孩---他有一对招风耳,这是相貌上的明显特征,那孩子瞧见他们两个朝着他走过去,愣了一下,却听得那陌生的女人朝着他开口问道:“小朋友,能不能回答阿姨一个问题?”
“……”那孩子想了一想才点了点头。
“阿姨想问你,你有一天半夜里出去尿尿,是不是发生了一些……恩……很古怪的,很可怕的事情?”慕初晴蹲下身来,平视着这孩子的眼睛,口气格外的温柔。
那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啊”的一声大叫,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瞧着慕初晴的样子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他瑟瑟发抖,半天没回话。
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的答案,是“yes”。
慕初晴回头看了王恕一眼,默默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旁边已经冲过来一个身材胖大的女人,身上衣服脏兮兮的,手也是脏脏的,一把把那孩子拖到了她身后,凶神恶煞的对着他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吓着我家孩子了!”
满脸的戒备,满脸的防范。
这就是慕初晴为什么没之前去问别人的原因了。
这里的民风颇为排外,但她又需要这些信息来做下一步的判断,所以不得不问。
她想了一想,从脖子上掏出了王恂送给自己的翡翠,珍视的亲了一口,不舍的磨痧了一下,递了过去给那个女人,浅紫色的翡翠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亮,这块紫眼睛,是王恂曾经送给她的护身符:“这个给你,交换一个问题。”
女人的眼中划过了一丝贪婪,但她只是“嗤”了一声,却没伸手去接:“谁知道这是什么破玻璃?你看看你把我家大宝吓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要再吓他,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嗯,要赔偿那个什么……精神……对,精神损失费!”
原本站在一旁边静观其变的王恕终于忍不住了,他跨前一步喝了一声:“别不知好歹!好好问你不回答,是不是要打一架?”
那女人被吓得后退一步,一回过神来立时张嘴就要尖叫---慕初晴知道此地镇子小,但人团结,不像大城市里邻里关系冷漠,她这一喊,说不定就是一村子的人全涌过来对他们群起而攻之了。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何况,她的确需要这些信息。
她立时推了王恕一把,赔笑对那个女人笑道:“大姐,这可不是玻璃,这块东西,是个护身符。能挡一次大灾呢。大姐这孩子生的可人,您也不想孩子以后有个什么三灾两难的吧?这护身符能保着孩子一次……”
女人眼光里显然不太信,慕初晴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问道:“要不大姐,这样吧,我这远道而来的,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要不您瞧着您有什么想要的,我尽量满足您?”
女人往她身上上三路下三路的瞄了半天,那孩子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我要大姐姐的手表!那亮晶晶的漂亮的手表!”
慕初晴一愣。
她手上的不过是块普通的时装表,漂亮是漂亮,却不值钱。
这紫眼睛的玉质,要是拿去卖,怕不止几百万,她手上的表,大约不过几千块。
那女人却立时点头了:“对对对,手表脱下来!”
“……”慕初晴差点笑出声,慢吞吞的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刚把手表从腕上褪下来,那五大三粗的女人已经一把夺了过去,爱惜的在手里摸了半天,又笑嘻嘻的往自己手上戴,玩够了,许是觉得满意了,这才拍了拍儿子的头,“来,大宝,好好回答阿姨的问题。”
那孩子怕妈妈的很,便老实的点了点头。
慕初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宝,那天晚上,你出门去撒尿,都看见了什么?”
“我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宝一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虽然是个孩子,但眼睛里射出来的光都是惊恐的,两股战战,“我家里养着一只大黄,平日里头养家护院的很乖,去年还咬死过一只狼。我当时有些害怕,就呼哨一声喊大黄陪我一起去,大黄从墙角窜出来,乖乖的跟在我的脚边上,”他说着说着哆嗦的越发厉害,“我们走到门口,我拉开了裤子,大黄忽然冲着黑暗里头汪汪汪的拼命一阵叫……我转过头,看见从东边,东边……东边的灌木丛里窜出来一颗人头!我一看就拼命的跑,那人头冲着我的脚要咬上来,大黄冲了上去……然后大黄就死了……死了……”
他一阵哆嗦,一头扎进了母亲怀里,再不肯开口了。
他的母亲微微皱眉,点了点头:“我们家里的狗是死了没错,但人头什么的,孩子是吓魇着了吧。”
“东边么……”慕初晴点了点头,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蹲下身来温和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回过身对皱着眉头的王恕说道:“泰国的降头师每日都是要吃血食的。像阿赞堆那样的,更加喜欢吃小孩子和婴儿。越是纯洁的灵魂,对他们的滋养就越大。而那人最初盯上的是这个孩子,可惜养了狗……”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安慰自己孩子的贪婪的母亲---哪怕再贪婪,到底依旧是个爱着自己孩子的妈妈啊,“大姐,为了家宅平安,您还是在家里四周围,筑起一道带着荆棘的栅栏吧,只要上头带着刺,您家里以后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了。”
那些用飞降的降头师,最怕的就是带着荆棘的栅栏了。
这话她没说,原理不必解释,那母亲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两眼,最后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慕初晴和王恕就走了:村子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在她的记忆里头,那天夜里,他们的确是押着王恂往林子里钻着走了。
只是记忆里,她不确定是哪个方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