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齐颢不语,双手怀胸靠在椅子上略有所思的打量我。
清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泄露他此时的想法,那双晶亮无比的眸子紧锁住我的一举一动。
我提着小心肝,小心翼翼的吃着年糕。时不时的抬眼观察他的脸色,猜测他接下来会有的动作。
“啪”正往嘴里送的年糕掉落在桌上,我张着嘴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他突然对我展现的笑颜,楞是没反应过来。
前一秒还是乌云密布,后一秒就晴空万里。就在我走神的几秒间,他转换表情的速度之快让我叹为观止。
“以后别喝酒了行吗?”他伸手抚上我还有些浮肿的眼睛,眼波流转,目光如水荡漾。
我别开眼,点了点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眸。就在昨天,我所经历的事让这份感情变得不再纯粹。
他近在咫尺,伸手我可以触摸,转身我可以拥抱。
可我仿佛失了勇气,心里有了顾忌。爱,变得畏畏缩缩。难道这传说中的近君情怯?
“齐颢。”想了下,我弱弱的开口,“昨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于是他皱起了眉头,盯着我看了半响才缓缓说道,“对我来说这不重要。”
真不重要么?几次的欲言又止被齐颢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他说:汐颜,我不需要解释!
齐颢觉察到我最近有点怪怪的,变得特别会粘他。尤其是在他宿舍学习,他在专心致志画图,我会突然转身抱住他,让他防不胜防。更过分的是会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乱摸,扰他心绪。
这时,他往往会红着脸问:干嘛?
我闷闷的说:取暖。
H城的十一月比东州城要冷很多,而且冬天还会下雪。对这点我很期待,因为终于有机会和齐颢雪中漫步了。
我靠在齐颢的胸前,双手圈住他的腰身,两爪子不安分的撩开他的衣服伸向他后背,掌心的冰凉直接贴着他背部的皮肤,贪婪的吸取他的体温。
取暖是借口,我只是想多亲近他一些。听着他的心跳,双手碰触到的肌肤温度,可以确定自己触摸到的就是所拥有的。
半个多月的时间并没有让我淡忘齐奶奶说过的话:这次齐颢不去也得去!没人可以阻拦!虽然自那天后齐爸爸他们再没找过我,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但安全感这东西即使我每天和齐颢朝夕相对都无法平复内心的惶惶。
齐颢很无奈的由着我胡闹,“你练习还没做,做完了你想暖多久都行。”
我知道近段时间粘他有些过了,这才不情愿的放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笔做练习,但是心思没在练习本上。
“林汐颜,别看乱七八糟的肥皂剧,那些言情小说也少看点。”齐颢将我欲求不满的表情尽收眼底,想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训我,可被蕴满笑意的眼睛出卖了。
我抬眼看他,白净的脸上,清晰立体的五官,清澈透亮的黑眸。唇色健康,只是秋季干燥,双唇略有起皮的现象。改天得给他买只男士的润唇膏,不然冬天会开裂流血的。
“没,我只是看了阿乐从图书馆借来的金瓶梅想找你研究下。”
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所以诬陷冯安乐同学就那么自然而然了。
我猥琐的回答让齐颢同学不好意思起来,他假意咳了一声就转身继续画图不再理会我。
我托腮看他,发觉他的面部慢慢浮上可疑的绯红,微翘的睫毛下眼眸璀璨如星,挺直的鼻梁侧看更加高挺,唇部线条轮廓明朗。于是我又感性的想过去给他个熊抱。结果齐颢伸手就把我脑袋按桌上了……
“林汐颜!”齐颢左手按着我的脑袋,右手熟练的转着铅笔,眸子轻扫了我一眼再移到图纸上。“意淫也该有个度。”语气不咸不淡,脸上的红晕却昭示了他的心理变化。
未得逞的我靠在桌上恨恨的咬牙:想我多乐观的一个孩子,要不是被他们逼的,我至于会那么多愁善感?
太TM憋屈了!
十一月中旬,一股强冷空气光临了H城。一向生龙活虎的我患上了重感冒,吃了很多感冒药都不见好转,齐颢只好押着我去学校的医务室打点滴。不过挂了两天盐水连鼻水都没止住,医生说我有鼻炎,一旦感冒最起码得折腾一个礼拜才会好。我不置可否,只是骚扰齐颢更名正言顺了。
难得的周末,想在床上赖一天,又被齐颢挖出去逛街了,他说给我买羽绒服,基于是他掏钱,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一路上我是左手拿糖葫芦,右手拿挂汁肉串吃的很嗨,脸上笑眯眯的一点勉为其难的影子都寻不到。
吃完肉串我就坏坏的想把油腻腻的脏手伸进齐颢的衣兜里取暖,被他不客气的弹了脑门,从随身携带的纸巾里抽出一张给我擦手。
我抬头看他,他低着头,擦的仔细,密实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很是专注。
“齐颢。”
“嗯?”他睫毛轻抬,眸子闪着疑惑看着我。
“是不是我离开了你生活就不能自理了?”
这句话未经大脑皮层就脱口而出,我之所以懒得心安理得不是他惯的?
抓着我的手的那个男孩,顿了下,眼神有过瞬间的怔忡。他笑了笑把我的手连同他的一起塞进衣兜里,然后抓的紧紧的。
“哪天你要是会自理了,我倒不习惯了。”他弯起的唇角,笑意温暖绽放。
这个渗透我整个成长期的男孩,有着一张干净的脸,棱角分明的五官,灿烂的笑,如此美好。
以前不知道自卑为何物,过得没心没肺是对他没念想,任何人对我的指指点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在一起后什么路人甲乙丙丁都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们不配,我表面不予理会,但心里总会为此郁闷几天。
前天齐妈妈打电话过来劝我,依旧轻言软语,话中的意思和那天大相径庭。一个小时的通话,我除了,“啊”“嗯”“哦”就没说过一个多余的字。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和她说些什么,突然很陌生。
最后她无奈叹了口气,悠悠的叹息声从彼端传到我这端听筒,沉重又增加几分。
颜颜,在妈眼中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颢颢真的不可以失去这个机会。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是个懂事的姑娘!我知道该怎么做!很多小说中不是都有女主为男主牺牲爱情的狗血桥段么?我一早就该有这种觉悟的!
做一个优秀的设计师是齐颢毕生的梦想,我不想成为他的羁绊。不想他将来有后悔的机会,即使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也不许。
我仰起头,迎着冬日的暖阳,眯起了眼睛。
H城的冬天真的很冷,寒意侵蚀入骨髓。
当时的年纪和性格最终决定了我不能坚守这份感情。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齐颢选择去扛,而我却只能妥协在他们的情感攻势下选择了放弃。
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刚过。书本和讲义都还没来得及整理,靳掣骋那鸟人便不管不顾的扯起我的袖子往学校西边的操场跑去,说自己约了朱晨曦打算向她表白,找我给他壮胆。
我坦白,我是出于好奇心作祟才答应陪他去的。
上次的醉酒绯闻,再一次让我领略到了什么叫以讹传讹,流言在每个人的口中辗转了几圈传到我耳朵里已经是惊天动地求爱未遂,喝酒买醉自杀抱大腿的版本了。想来我是幼稚的,和靳掣骋两人走在校园里,非但一点都不避讳,还变本加厉的用勾肩搭背来挑衅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我们都明白,彼此不是对方的那杯茶,虽然行为乖张,但心怀坦荡。
不过齐颢那厮自是不明白,他很明确的告诉我,他……不喜欢靳掣骋,让我别和他走的太近。我嘴里答应的爽快,心里却不以为然。在课堂和社团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反正齐颢又看不到。
到了操场见到朱晨曦后,靳掣骋倒没了表白的机会,因为朱晨曦说有事要单独和我说。
他悻悻然的离我百米远,哀怨的踢着操场周边的小杂草泄愤,时不时会抬头看向我和朱晨曦这边。
“知道为什么我想找你单独谈吗?”朱晨曦说话的时候笑意盈盈,亲和力十足。
只是她这一套对靳掣骋有用,我免疫。
“我没兴趣知道。”我淡淡的说,然后一屁股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双手没得空的蹂躏起草坪上的小草。
要不是靳掣骋对我挤眉弄眼的,我才不会同意和她单独待一块。
朱晨曦对我冷淡的态度不以为意,她挨着我身边坐下,盘起了双腿,将裙摆盖住大腿以防走光。
大冬天的,穿什么蕾丝短裙。
偷偷瞟了一眼她露出裙外的小腿,黑色丝袜包裹出完美的曲线着实让我羡慕嫉妒恨。
“本来这个月中旬就得启程去菲林学院报道的,不过杰克老师向学院提出了延迟报道的申请。他还是希望齐颢能改变主意,下个月月初是学院订的最后期限。”朱晨曦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每句话在她嘴中吐出婉转间必有韵味。
我侧脸打量她,正对上了她清秀的眉眼,那双灵动的眼睛就像是能洞悉到我的想法一样,脸上的笑愈发的不动声色。
“希望齐颢不会令他失望。”
“齐颢不令他失望就该令我失望了。”我也对她微笑,语气缓慢。“如果你有本事,找的应该是齐颢而不是我。”
我不喜欢这种假意的客套,明明心里很排斥她,却不能直接的表现出来。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朱晨曦低头拨弄自己的裙摆,唇边的笑意深邃迷人,“别拿齐颢的前途来和我斗气,林汐颜,你输不起。”
我确实输不起!
即使有打算放弃这段感情来成全齐家人的决定,也是我自个的事。“朱晨曦,我从来没把你当对手。斗气?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完我利落起身,随意拍拍身上粘着的草屑,头也不回的朝不远处郁闷的靳掣骋走去。
三更半夜,我蹲在宿舍的阳台给戴雅敏打电话,说自己要放弃这段感情。立刻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她骂我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傻了?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既然齐颢决定为了我不去法国,我这么做是凑哪门子热闹?齐颢做出的牺牲,我只管接受就好,干嘛还和他对着干?看谁为谁牺牲的多些,玩虐恋情深?
我就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管她骂我矫情也好,脑残也罢,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因为她不是我,不明白我目前的处境。
如果我不这么做,由着齐颢的性子行事,就算将来我和齐颢在一起,这件事情不成为我们两个的疙瘩也会成为我和他家人之间永远无法打开的心结。而且随着去法国时间的临近,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去胡思乱想,更无法面对齐颢偶尔闪现的落寞神情,我功力尚且,没法假装看不到。再加上齐妈妈他们的温柔攻势,会把我的好脾气磨光,迟早我会被这种亲情绑架,导致歇斯底里。
戴雅敏听着我娓娓叙述,突然感慨的说,“林汐颜,这不像是你的想法。”
是的,这不会是大学之前林汐颜的想法。我不喜欢去浪费脑细胞并不代表我傻。恋爱会逼人成长,我就是个典范。
让齐颢去法国是我的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使导一场移情别恋的狗血戏码遭人唾弃,我也得做。
“齐颢这么聪明肯定不会相信的。”戴雅敏冷静的提醒我。
“你不是常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么?”我扯起一个苦涩的笑。
齐颢可能在其他事情上思维清晰,头脑冷静。可一旦扯到我,他总会无缘无故乱吃飞醋,尤其是对靳掣骋。上次的醉酒事件给了我很好的契机,我有些庆幸他坚持不需要我解释,不知是对我有足够的信心还是怕从我口中得到肯定。
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刻意而为之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和齐颢在一起,我总会把自己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同他分享。比如上课时,靳掣骋故意在课堂上曲解杨老头所复述的古语意思,闹出很多笑话。齐颢就会闷声不语,表情阴暗。我说的越多,表情越丰富,他脸色就愈发的难看。然后他会突然捧住我的脸,狠狠咬上我的唇,堵住我的喋喋不休。
他警告我:林汐颜,你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嘴唇还要不要?
我不服输的抬起下巴,眼神倨傲,抓起他的手臂反咬回去。
齐颢,你不能干涉我交友的自由!
一排牙印清晰的印在他的手臂上,渗出点点血丝。他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傲气的我,慢慢收紧了拳头。
让他生气变得很容易,只要提到靳掣骋,他铁定黑脸。只是现在摆谱的人倒成了我,他往往会耐着自己的性子哄我。故意的冷战、呕气,看到他难受的同时自己也跟着难受,只是心思更加透彻,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的本质。
戴雅敏说:林汐颜,你不当演员真是浪费。
可这苦情戏我演的很辛苦,对手是聪明的齐颢,如何让他不知不觉走进我设下的局是个难度。
靳掣骋这三个字在我嘴里出现的次数逐渐频繁,我像是无所觉,依旧滔滔不绝的在神情凝重的齐颢面前诉说发生在这位中韩混血儿身上的趣事。矛盾被我慢慢渗透在我和他之间,成就了争执。我变得无理取闹,很容易发脾气。常常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得两人都不好过,最后不欢而散。我们的相处模式紧绷压抑,齐颢疲于应付。一旦冷战,我不主动妥协,总是等齐颢来哄我,不管我有错没错。齐颢的容忍,把我惯坏了。
十一月末,朱晨曦邀请了几个人去聚餐,说是替她践行。很意外的,靳掣骋和我也在名单之内,我本能的想拒绝。前几天刚和齐颢闹了别扭,心情不佳。但是靳掣骋那鸟人对我软硬兼施,可怜兮兮的求我陪他一起过去。
女人装可怜,男人不一定买账,但是男人装可怜,女人一定会上当。何况这个男人长相不俗,同我交情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