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指引的关系,龚克一行人以及一同前来的所有警力没走弯路,直奔位于望村中部一户人家。
望村是临水下属县辖内的一处村落。村子不大,住了百十户人家。夜晚时分,宁静的村庄炊烟逐个熄了,唯余的两盏袅袅升腾,灰色烟气映出村后的山郭形状,是个兽形轮廓,黑夜里一副狰狞模样。
随行的当地派出所民警介绍说那是望山,山上有口泉,供应村里村民的日常用水,老一辈村民给山泉起了名字,叫望乡泉,意思是喝了望村的泉水,一辈子不会背离家乡。
也许出于这个原因,关丽选择在这里了结一切。
穿过几片白瓦砖房,很快一处院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那是栋不很高的土坯房,隔着院墙房顶几片残破瓦片隐约可见。
有犬吠声此起彼伏从周围住户响起。
“这家有狗没?”好容易上了关丽家门前那个上坡,叶南笙站在龚克身后,对着黑漆漆的院落小声说。
“怕狗?”趁着警察们准备突围进屋前的这段空挡,龚克微微斜下头看了叶南笙一眼。
“谁怕了!”叶南笙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有没有,你怕,可以抓着这个。”“这个”指的是龚克伸来的胳膊,叶南笙把脸斜向一边,稀罕你!
龚克倒是无所谓。
院门竟是开着的,警察们只是试探一推,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院子里堆满的柴火垛,也几乎在龚克抬脚准备进院的时候,一声犬吠传来,叶南笙浑身一抖,紧走几步跟在了龚克身边,扯着他胳膊上衣服的一角说,“我才不怕狗,我就是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喂,902,你听到没,我不是怕狗!”
和前两次一样,龚克用闲着的两根手指让叶南笙噤了声。
现在的她总有种要成鸭子扁嘴的不好预感。
不过叶南笙并没和龚克制气很久,因为他们正对着的那几间房里,有盏灯亮了。
那是盏类似油灯样的光亮,恍恍惚惚的一直从屋里扩大到门板旁。房门是木头的,上面一半是贴了塑料窗纸的玻璃。玻璃上那光转了几圈后,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叶南笙屏住呼吸,寂静的夜无限放大耳朵的可听范围,她听得清自己的呼吸,心跳,以及刑警们手边拉枪栓的声音。
“哎……”
一声突然的叹息打破这种紧张气氛,是个老者,不是关丽。
已经适应这种漆黑光线的叶南笙眼见着一个满脸皱巴巴皮肤的老太太拿支光线微弱的手电慢吞吞走出门。她步履蹒跚,上岁数的关系,走起路一摇一摆的像企鹅。
似乎压根没发现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人似得,老太太几步走到院墙东侧,身体慢慢蹲下的同时,竟然开始……脱裤子。
虽然对方是个老太太,但对在场多数人来说都是个异性,大家开始手足无措,有些把枪凑到眼前,装第一天摸枪的样子,有些干脆直接转了身。
叶南笙好奇龚克会是什么反应,可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因为当地的派出所所长第一时间小跑过去,拦住了打算就地解决个人问题的老太太。
“万家阿婆,关丽回来了吗?”
“什么?”老太太果然不脱裤子了,她一只手拢在耳朵旁,含糊不清却极大声的说。
“我说,你……外……孙……女……关……丽……回……来……了……没……有?”
“有糖没有?”老婆婆摆摆手,指指嘴巴,“牙都掉光了,不吃糖,谢谢所长!”
和耳背的人,交流就是困难。派出所所长也放弃了,几步走回来询问戴明峰,“要不直接搜吧?”
“搜!”短暂思考之后,戴明峰一声令下。
在关丽家,叶南笙和其他法医对所有可疑的痕迹都进行了联苯胺试纸检测,并没有大面积阳性反应,这就证明分尸地并不在关丽的住所,因而,望村,关丽外婆这个简陋的居所就成了另外一个极有可能的分尸地。
关丽要定罪,需要更完备的证据,而这些证据之一就是要找到分尸地。
确定院落里没狗后,叶南笙放开了龚克,转身进了院子四间房最东首那间。一进去,一股食物发霉和**的气味扑面而来。叶南笙皱皱眉,借着棚顶的低瓦数灯泡照明,四处查看可能的痕迹。
十分钟后,她沮丧的回去找龚克时发现其他人也同样一无所获,不仅没找到戴明妆,连丝毫分尸后的异样都没看到。
此时,在光线最好的一间房里,关丽的外婆口齿漏风的坐在墙边一把沙发椅上朝派出所长絮叨,“关丽是个好孩子,是我的好外孙女,她最乖巧了,她没来过。”
戴明峰急的两眼通红,可面对这么一个老太太,他能做什么。
“龚老师,怎么……”戴明峰的话被龚克一个手势打断。
龚克像在思索,他在平方不大的房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其间时而停下脚看看什么,最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停下了动作,“你那张椅子,让我坐坐可以吗?”
一直表情平和的万婆婆手突然像被针刺似的抖了几下,可她马上又摆摆手,眯缝着眼说,“硬,不好坐。”
万婆婆这些变化哪躲得开戴明峰的眼睛,他当即示意让人拉开已经脸色惨白的老人。
随着被移开的沙发靠,一扇嵌入砖面地的木板门出现在了众人眼里。
那扇门其实并没多显眼,在北方,特别是乡下地方,农村人都愿意在家里挖个地窖用以冬天存储蔬菜用途。可那扇门和其他的地窖用门有点不同,门板很旧,上面布满灰尘,可插销位置却很干净,一道白亮的刮擦痕迹横在插销上,显然是最近才被开过的。
万婆婆脸已经是惨白了。
两个刑侦科的警员再不犹豫,直接蹲下身子,随着刺啦的尖锐声音,插销被打开了。门板竟比想的重,警员喊声一二三,合力打开了那扇门。
一股腥重无比的味道随着被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
戴明峰分开被熏得直打趔趄的警员,弯腰向下看去,黑漆漆的,除了不断挑战人嗅觉极限的血腥气外,什么也看不见。
那里,好像地狱的所在。
脱了外套,戴明峰挽起袖子打算下坑,却先被叶南笙拦住了。
“戴大队,高度腐化的尸体是会产生严重损害人体的毒气的,你不要妹妹没救回来,自己先就义了。”
叶南笙这么不中听的说话方式让戴明峰消化了好半天,他才接过叶南笙递来的隔离面具。
戴明峰的头渐渐隐没在坑口,第二个主动要下去的竟是叶南笙。
龚克拦住她,“女的留上面。”
“切,老穆就没和你说过,我身份是法医的时候就没人把我当过女的。下面很有可能就是分尸现场,作为法医,我必须在现场最原始的时候下去。”
叶南笙这次说话没很大声,可在场却没一个人听不出她的坚持。
对峙几秒,龚克放弃。
“你在我后面。”
龚克的运动神经的确不协调,只下坑这十米不到的深度,叶南笙已经踩了他头好几脚了。
终于到了窖底,竟比想象的大许多,足有十几平方的地界地上却被满满的白骨铺就,叶南笙才站好,脚下嘎嘣一响,低头一看,身为法医的她也是心里一毛。
自己正踩在两根十字交叠在一起的白骨上,目测长的那根该是人的肱骨。
“天。”她才想说这是怎样一个地狱,抬起头,透过龚克瘦削的身形,她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
窖底是没有光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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