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要开始训练了,可是,李四维却没有时间去亲自督促。
冬日的朝阳慵懒不堪,懒洋洋地爬出了云海,将没甚热度的阳光洒向了大地。
朝阳下,村西村南浓烟翻腾,村北口的营地里一片喧嚣,郑三羊在高台上唱着名,被点到名的新兵连忙出列,自有军官接收。
李四维看了一阵,调头便往大营门口走去,准备开始一天的巡视,堪堪走到大门口,便见赵信匆匆而来。
“团长,”赵信快步跑到李四维面前,递过一份电报,“军部电令。”
“哦,”李四维连忙接过电报看了起来,脸上渐渐浮起了疑惑的神色,“军部干训班……”
看完电报,李四维满心疑惑……前线部队办干训班倒也寻常,可是,上面为啥偏要让我去参加呢?
倒不是李四维不想去干训班,只是,身为一团之长,哪能擅离职守?何况,这一去就是两周?
而且,根据电令,全歼团营级副官也要参加这期干训班,既然副团长要去参加干训班,为啥还要叫我去?
难道是因为我们团莫得副团长?
龟儿的,得尽快搞个副团长出来才行!
虽然疑惑,李四维也只得将团部的事情交代好,打包了行李,带着赵德柱、乌吉布和王六根三人直奔干训班所在地――北岭村而去。
俗话说“平陆不平沟三千”,沟沟岭岭纵横交错,北岭村虽以“岭”为名,却建在一处山坳里,干训班的校舍是一处地坑院。
地坑院又称地窨院或下沉式窑院,是黄土高原特有的一种民居建筑,掘坑为院,凿壁成屋。
干训班所在的地坑院建在村西的平地上,外面绿树掩映,远远地根本看不出有人家。
走得近了,便能看见一道门洞,钻进门洞,沿着一道阶梯形弧形甬道向下走去,便能直抵院子里。
院子掩藏于地下,距离地面大约有七八米的落差,大小足有两百来平,几个卫兵正在院子里摆弄桌凳、布置会场。
“李团长,”负责接引的军官带着李四维四人下到院中,调头往左边第一个窑洞走去,“你们就住这一间,先安顿下来,休息一下。”
“好,”李四维提着包裹跟了上去。
院子的四壁挖了十四个窑洞,李四维跟着干事走进了最左边的第一个窑洞,窑洞约莫有十来米深,三五米宽,一溜土炕从洞口延伸到了洞底,四个军官正在炕上铺床叠被,整理衣物。
“大炮,”一个军官刚好忙完,抬头一看李四维便欣喜地叫了起来,那军官正是廖黑牛,连忙跳下炕来,迎向了李四维,“你咋来了?”
“黑牛,”李四维快步走了过来,笑容满面,“你不也来了?”
“呵呵,”廖黑牛一把抢过接李四维的行李往炕上一扔,“上面点了名,不来哪成?”
说着,廖黑牛冲三个还在忙碌的军官一摆手,“都先别忙了,过来见见李团长……”
“见过了,”李四维笑着摆了摆手,冲三个军官笑了笑,“打太臣的时候,三位副营长可没少出力!”
“李团长,”三个副营长连忙围了过来,满脸亲热,“太臣一仗打得太爽快了,啥时候带着俺们再干一票?”
“打不动了,”李四维摇了摇头,一声轻叹,“新兵刚补充上,莫得两三个月练不好哦!”
说着,李四维回头望了刚跟进来的赵德柱三人一眼,“你们和三位副营长好好热络一下,以后合作的机会还着多呢!”
“好嘞,”赵德柱三人答应一声,把行李往炕上一扔,就和三位副营长聊到了一起。
廖黑牛拉着李四维在炕边坐下,一起吞云吐雾起来,一时间烟雾袅绕。
“大炮,”一支烟吸完,廖黑牛突然嘿嘿一笑,“还记得马垱那个李军长吗?”
“马垱那个……”李四维一怔,笑着摇了摇头,“中条山不是马垱!”
廖黑牛口中“马垱那个李军长”在武汉会战中可以说十分有名,究其根源,正是因为李军长一手搞起来的那个“抗日军政大学”。
要说马垱,那也是长江南岸首屈一指的要塞。
武汉会战之前,军委会为保马垱要塞特设马垱湖口守备区,以第十六军李军长为指挥官,以所部第五十三师并第一六七师四九九旅,另配属江防要塞守备第二总队一部、第二十六师一部以及炮兵第八、第四十一、第四十二团各一部、一个通讯连,其兵力不可谓不充裕。
可是,六月二十四日清晨,当日寇对马垱外围阵地发动突袭之时,那位李军长却在军部主持着“抗日军政大学”第一期的结业典礼,而这一期学员包括全军各级副职军官、连排长以及马垱、彭泽两地区的乡长和保长!
结业典礼之后,李军长还举办了隆重的会餐……
两天之后,马垱沦陷,委员长震怒,李军长被逮捕,交由军法处执行总监审!
“龟儿的,”廖黑牛又掏出了香烟递给了李四维一支,叹了口气,“当时,老子还恨那李军长不知好歹,大战在即还办啥学校?哪曾想,老子今日也进了干训班?”
“龟儿的,”李四维接过香烟,一声笑骂,“搞干训班又莫错!只是那个李军长搞的时机不对嘛!对了,你们团这批新兵咋样?”
“能咋样?”廖黑牛一怔,摇头苦笑,“活脱脱的一群难民!有个贵州来的兄弟说:和他一起出村的有三十个人,走到中条山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十三个……”
廖黑牛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点燃香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李四维心中一震,哆嗦着将香烟塞进了嘴里,“嗤……”,没划燃火柴,“嗤……”,还是没划燃。
“啪嗒……”
廖黑牛打燃了火机,凑到了李四维嘴边,强笑着,“老子就说打火机更好用嘛!”
“对……”李四维含糊地应了一声,使劲地吸着烟,那夹烟的手指却在轻轻地抖着。
李四维早就听过“拉壮丁”一说,在他想来,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拉壮丁并无不妥,可是,听了廖黑牛这一席话,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
可是,死在路上算怎么回事?
辛辣的气息直入胸腔,李四维精神一振,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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