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廖黑牛端起酒碗,一扬脖子,“咕噜咕噜……”就往下灌。
李四维心中一热,也端起酒碗,仰头就灌,“咕噜咕噜……”,一股热流自咽喉直入胸腹。
“啧……”
廖黑牛喝完,一抹嘴角,把酒碗竖了起来,滴酒未剩。
“啧……啊……”
李四维喝完,也把酒碗竖了起来,与廖黑牛相视一笑。
放下碗,廖黑牛果然很爽快地坐了下去,却撂了句,“兄弟们,老子开了张,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李四维一怔,苦笑不已,“龟儿的,还说不为难老子?”
“好!”众兄弟却已经精神抖擞蠢蠢欲动了……宁医生和伍医生才不是小气的人!
“团长,”孙大力抢先抓起了酒坛,“我得敬你一碗……”
说着,孙大力已经开始倒酒了。
“少倒点,少倒点……”李四维苦着脸,连忙把酒碗往高里举。
孙大力却是满脸真诚,“团长,当时在太平村,要是莫得你,我孙大力肯定就当逃兵了……这酒少不得!”
李四维手一僵,只得端平了海碗,任他倒。
就这样,孙大力敬完了黄化敬,黄化敬完了石猛敬……李四维一口菜没吃上,肚子却已经撑圆了,脑壳有些发热,再一看周围蠢蠢欲动的卢全友郑三羊等人,只得暗自苦笑……再不想辙,这洞房怕是真进不成了!
“咕噜咕噜……”
李四维把酒灌进嘴里,也顾不得亮碗底,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酒坛子,环顾众兄弟,神色一肃,“兄弟们……”
众将士一怔,纷纷望向了李四维,欢声笑语嘎然而止。
“呃……”李四维打了个酒嗝,有了几分醉态,一双眼睛却更加明亮,“咱们今天呃……今天还能在这里高高兴兴地喝酒,最……最该敬的是呃……那些已经离开了的兄弟们!”
众兄弟神色一黯,默然无语……活着的人都背着债!
李四维再次环顾众兄弟,脸色微红,神情肃然,“来,都把酒满上……都满上!”
说着,他捧起酒坛子先往自己碗里倒,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卢全友,“满上……都满上……”
“哗啦啦……哗啦啦……”
宴会场上鸦雀无声,酒水入碗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见众兄弟都倒满了酒,李四维端起酒碗举到面前,满脸肃然,“这第一碗……敬那些离我们而去的兄弟!”
说完,李四维举起酒碗一昂头,“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
“敬那些离我们而去的兄弟!”
众兄弟齐声祷告,人人肃然,然后纷纷仰头便灌,“咕噜咕噜……”
酒水流淌,流的是情谊,喝的是思念!
李四维喝完酒,脸更红,眼神更亮,一把将酒坛抓到了手中,“哗啦啦……”地倒了起来,高声叫嚷着,“满上,都满上……”
“哗啦啦……哗啦啦……”
众兄弟连忙倒酒。
有了第一碗就必定会有第二碗,哪个都不会怂!
“兄弟们,”李四维等众人倒满酒,“呃呃……”地打了几个酒嗝,强压着呕意,端起酒碗环顾众兄弟,神色一肃,“这第二碗……敬那些依然战斗在前线的兄弟们!”
说罢,李四维又仰头灌了起来,“咕噜……呃……咕噜……”
“敬那些依然战斗在前线的兄弟们!”
众兄弟连忙附和,声音低沉,然后仰头就灌,“咕噜咕噜……”
李四维的脸色通红,酒嗝连连,却依然仰头灌着,“咕噜……呃……咕噜……呃……”
酒水入腹,浇灌着千愁万绪!
“嘭!”
终于把酒灌完,李四维身形一晃,重重地把酒碗顿在桌上,一屁股坐倒在板凳上。
卢全友和苗振华都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他,有些担忧,“团长,要不就算了吧?”
“不……不能算……”李四维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扫众兄弟,眼珠通红,酒气熏天,“满上……呃……都满上……”
说着,李四维伸出手去抓酒坛,手却哆嗦得厉害。
苗振华连忙捧起酒坛,帮他倒起了酒,“俺来倒,俺来倒……”
“哗啦啦……哗啦啦……”
不少兄弟都已是脸色通红醉眼朦胧了,却依然在倒着酒。
该敬的人还没有敬完,哪个都不能怂!
苗振华倒完了酒,李四维连忙端起了酒碗,手抖得厉害,酒花飞溅,声音却高了几分,“兄弟们……呃……其实,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李大炮只是个怂货……”
众人一怔,有些疑惑,却听李四维继续说着,神情激动,“黑……黑牛可能见过老子的熊样儿……那时候,老子听到枪声会腿软,看到死人会胆寒,但呃……但是,在遇到你们之后……呃……老子……老子从来都没有再怂过……枪林弹雨里,老……老子也敢杀个来来回回……因……因为老子身后有……有你们!这……这第三碗酒,我敬你们!”
说完,李四维举起酒碗,仰头就灌,手在抖,酒水四溢,沾湿了脸颊,顺着嘴角流下……正如倾盆的泪!
我不是勇士,是你们给了我勇气!
众兄弟端着酒碗,怔怔地望着李四维。
突然,有人高喊起来,“敬团长!”
“敬团长!”
有人回过神来,高声附和。
“敬团长!”
众兄弟举起酒碗齐声高呼,“敬团长!”
我们也不是勇士,是你让我们变得勇敢!
呼声如雷,直冲云霄,远远地飘荡开去,响彻飞鹰堡。
后院里摆了几桌酒席,医护排的女兵和伤员们正在大快朵颐,突然听到前面响起了高呼声,都是一愣。
王福来摇了摇头,幸灾乐祸地笑了,“团长今天怕是要醉惨了……”
小占叹了口气,面有忧色,“他可醉不得……排长和若兰还在新房里等着他呢!”
杨国兴却笑得畅快,“今天不醉啥时醉?新郎官醉了,这酒才喝得喜庆嘛!”
“罗汉儿说得对,”王福来望了他一眼,满脸遗憾,“可惜老子伤还没好,要不然也得陪团长醉一次!”
一众伤员纷纷点头,满脸唏嘘,“是啊!新郎官咋能不醉?一辈子能做几次新郎官呢?”
医护排的姑娘们都听得俏脸一黑……你们还想做几次?
两间新房挨着,房门虚掩,门楹上挂着大红灯笼,门上贴着大红“囍”字。
宁柔在左边房里,伍若兰在右边房里,两间新房里都安安静静,恰如她们静静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