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那一块感觉都被他给掐青了,怎么感觉就跟拎了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鸡似的。她一把提溜开顾承轩的手:“你弄疼我了,你放开我。”
“啪嗒”他很配合地一把甩开了,也不忘朝她翻了个白眼,“到了。”然后他指了指最深处的地方。
“这就,到了?”安红线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倒不是因为路走得不多,而是因为,像是要面对了,她有一点点的,无法直对吧。伤口,终到了该被揭开的时候。
她怕。她不想。她感觉,会被撕裂的。这些天来,所有的表面上的“悠闲”,在今天都要给凝结消散了吧。
安红线,你该面对你的宿命了。她深呼一口气,她对自己说。
“别怕,你去吧。朕没对他怎么样。”她神情的变化,顾承轩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从腰间别过一把钥匙,甩向了天空,在天牢的半空中转了一圈,最后“哐当”落到了地面上,划过了一道弧线。
他说,“捡起它吧。自己去开门。”
安红线慢慢俯下身子,缓缓捡起了那把钥匙。她说,“皇上?”
“嗯,你去。朕就不过去了。你自己请便。”
“皇上!”
“快吧。朕看见安适涵,怕是会失控的。趁朕没改变主意之前。”说着顾承轩缓缓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纠结。她告诉自己,安红线啊安红线,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你就……
她咬了咬牙,握着钥匙往前走了两步。步伐很沉,很重。万千思绪,比三千青丝,还要更加烦恼更加乱。
不过才两步——
“等等!”顾承轩突然喊住了她,但他依旧没有回过头来,“红线,你回来。”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慢,很像是从梦境中飘来。
不知道为什么,安红线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一下子就轻松了,如获大赦一般的感觉。她想,她终于不用一个人去面对,那么残酷的事情了吧,她本来,是很担心自己独自一人看见大哥,她会失控,她会做出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来。
她一下子冲上去,站到了顾承轩的旁边,她试图去拉过他的手,她说,“皇上?走?”
结果顾承轩却塞给了她一个东西,沉甸甸的。然后确实走了。
只不过,走的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他走了,走向出口的方向。
“顾承轩!”
安红线望着他的背影,看着手里他刚刚塞给她的东西,泪水突然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他给的,不是别的,是金牌令箭。
见者,如见朕。
她的心里面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挠在爬,钥匙在她手里,令牌也在她的手里,接下来她要真的那么做了,一路也都是畅通无阻的。
“顾承轩,这样子,你不怕吗。”她问。
他已经走远了,没人回答。
她在原地,看着他背影彻底消失,咽了口唾沫,走向了牢房深处。
这些天来,她虽然表面韬光养晦,不关心任何事情,实际上,不过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无能罢了。每每到深夜,她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总是想,要是有那么一天,她自己只身前往天牢,她偷过了令牌,她打晕狱卒,再拿过钥匙。
她一定会,一定要,不管结果,不管下场,开了门,让大哥走,让他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长安,再也不要回大周。
而她,会笑着喝下那杯毒酒,死在寂静悠长的冷宫,平淡的结束所有的一切。因她而起的这一切……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
她怕的,倒并不是,三尺白绫或者毒酒一杯。她觉得,自己,也许……
不不不,安红线,你别管顾承轩。你做你自己,做你自己的梦境,做你本来就想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因为你而起的,如果,如果错过了这次,那么最后大哥真的只会是死路一条了。
大哥要是死了,那样子,你的下半生活着,也不能安吧。而且,你本来,就从没有打算苟活什么。
何况顾承轩他都这么做了,也许,也许他就是默认的呢,默认你……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到了。
她闭了下眼睛,又很快睁开。她打开了牢房的门。
吱啦,她推了开来。她看见安适涵,就这么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他的手脚上都束着镣铐。
他不像往日那么意气风发的了,神情很憔悴。但好在,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他说:“红线?你怎么来了。”
安红线顿了顿,拿起了那块令牌,“皇上让我来,放你走的。大哥,跟我走吧,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