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胡闹,赶紧去学校,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黄妈妈有些着急。
“很快的,他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法调头,正巧开过来把你接回去,你们就从前面绕回去,顺便逛逛北京的大街。”
“我现在哪还有心情逛大街啊,你赶紧给我进去,走,我陪你进考场。”
“我才不,你越是陪我进考场我就越紧张。”黄一薇执拗的说。
“以前不都是我陪你进考场的吗,再说,这么都学生,人家都让家长陪着,就你出洋相,听话。”
“偏不要。”黄一薇固执的甩出三个字,一副打死也不肯屈服的样子,黄妈妈见状,萌生出败阵的念头,恰好这时小周开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招呼着,表示这里不能停车,示意黄妈妈赶紧,黄妈妈只得叮嘱了几句,一步三回头的钻进车里,黄一薇看见车窗里的妈妈,心里舒了一口气,径直朝学校走去。
据说今年报考国家艺术学院的考生突破3万人,仅表演专业就有接近一万人报考,而最后只招收几十名,真可谓百里挑不出一个。黄一薇远远望见编剧系的牌子前早已黑压压挤满一群人,顿时感到一股压力扑面涌来,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耳边充斥着很难听懂的方言,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素不相识的人,现在聚集在这块不大的广场上,成为了彼此的对手和劲敌,只有别人的下马才能换来自己的前行,如果挥臂刺向的是兄弟,姐妹,那发白的刃是否还会坚定最初的轨迹。
一个学生摸样的过来拿着喇叭指挥,令所有的考生按照自己准考证上的号码区域排队,黄一薇在隔自己两排的地方看到了垫着脚四处张望的叶穗,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但即便是认错那张脸也不会认错叶穗脚上那双鞋,这几个月的时间,黄一薇就没见那双地摊货从叶穗脚上离开过,鼻腔不由得哼了一声,但还是上前跟她打招呼。
叶穗看到黄一薇时愣了一下,强作了笑脸,说好巧,在这都能遇上。
黄一薇说,“是啊,遇不上的话才算巧呢,没想到你真来考这了,你那个老师没陪你来吗?”
“没,我一个人来的。”叶穗面无表情的说。
“哦,好厉害啊,一个人,住的远吗?”
叶穗很讨厌黄一薇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的,像是在盘问犯人一样,尤其是她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令叶穗很是不满,这时林萧帆竟拎着牛奶面包撞了过来,说,“找了你半天去哪了?赶紧帮我一把,拿不住了……”
林萧帆抬头望见黄一薇时不禁吃了一惊,因为自己昨天才刚刚在短信上与黄一薇情浓意切,今天就呈现在她面前这副模样,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而黄一薇则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歌就算了,没想到林萧帆也有吃土鸡蛋的癖好,叶穗这小人还真得贵人拥护呢。
林萧帆朝黄一薇点了点头,问她,“吃早饭了没,喏。”说着递上自己手头上那份早餐。
黄一薇坏笑着,说,“哎呦,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啊,还真是殷勤,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啊,这是做给谁看呢。”
叶穗赶忙把自己的早饭递给黄一薇,“你吃我这一份吧,我一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吃得多了反而胃不舒服。”
其实黄一薇早就已经吃过黄妈妈为她准备的营养餐,她这么说就是想看看叶穗究竟识不识相,正想伸手接过来,“谢”字已经从齿间露出了一撇,又忽地转念一想,就这么拿了叶穗的早饭,保不准林萧帆这个傻子再把自己的让给叶穗,到头来成了林萧帆饿着肚子。
“算了,逗你玩的,我早就吃过了,你们慢慢享用吧,来,我帮你拿着资料。”说着一脸堆笑从叶穗手中抢过一捧复习资料,“哎呦,叶穗还真是用功啊,这么厚一本书圈圈点点,我当时买完一直在家睡大觉呢,如果我看完的话,当时考南影的时候指不定能进小圈呢,到最后只得了个全国第三十名,哎,后悔啊。”林萧帆都听出来了,黄一薇说这话是明摆着让叶穗下不了台,当时他们一行考南影,也就只有叶穗连复试都没进去,他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叶穗,还好叶穗不是好事的主,正默默的吃着手里的面包。
黄一薇也没想到自己能激怒叶穗,她那个人一向是八棍打不出个屁来,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惹得林萧帆嫌,随手翻看着手里的书,恰巧翻到《情书》影评那一页,这一页被叶穗刻意折叠了起来,而且在那页影评的后一页夹着很多打印的资料,黄一薇悄悄翻开望了一眼,竟然全部都是关于岩井俊二《情书》的剖析,黄一薇脑中一震,心想不可能这么巧吧,随即又查看了折痕和勾画的痕迹,应该是最近几天才做的,圆珠笔的油墨味还没有散发干净。
黄一薇的身体像打通了几个洞,五脏六腑与北京零下十度的天气贯穿在一起。她望了林萧帆一会,林萧帆正吞咽着面包,不经意间瞥到黄一薇正盯着自己看,心里发毛,擦了擦嘴角,以为沾上了面包屑,又揩了揩眼睛,心想不会有眼屎没洗干净啊,紧接着迎来的是黄一薇甩过来叶穗的复习资料,“去厕所,你抱着吧,抱好。”黄一薇冷冷的甩下一句话。
黄一薇直到坐在剧场的座位上时心情还很难平静,哪怕这个剧场是自己曾经梦想着要进来的。他们是被各个考区的带队老师按照顺序带进这个剧场的,接下来要进行的项目是观摩影片,国家艺术学院的剧场是全国配套设设最齐全的学校剧场,底下已经有很多考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跑上舞台照相,黄一薇呆呆的望着前面幕布上白花花的闪光灯,脑袋里空空的。
直到一个戴着考务吊牌的人上台将那些学生轰下台去,又要来话筒将现场局面控制住之后,才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教授模样的老头走上舞台,向大家展示他手中的五个信封,分别编号,跟大家解释说题目就放在这五个信封中,但究竟是考哪部电影还要经过一道程序,他先是指定第一排的某个学生,让他随机说一个五以下的阿拉伯数字,那家伙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吐出个1,这时候全场以为就要打开1号信封了,而那教授仍摆出要继续下去的架势,又跑到后面几排点出一个女生,让她也随机说出一个5以下的数字,继那位女生之后又点出了一个考生,同样的规则让在场几千名考生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名考官在台下此起彼伏的疑问声中回到舞台上,将之前三个考生各自所说的数字连在一起,得出一个三位数,然后由这个尾数为组合而成的三位数考生说出最终的考题编号。
这一举动无疑令台下很多考生唏嘘不已,接二连三感叹国家艺术学院的考试程序严谨,但也有很多的不屑和鄙夷,甚至有的不顾考场纪律叫骂其装腔作势,黄一薇看完之后也感慨国家艺术学院做秀能力如此之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五个信封都是一样的题目。
果然,考官先将其余四个信封交给助手递到幕后,或许是为了避免之后出现要求撕开其他信封的情况,然后很庄重的撕开手头上仅存的那个信封,大声的念出今年国家艺术学院编剧系初试考题:岩井俊二,情书。
一片哗然。黄一薇心里暗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