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凄厉的风掠过坠船谷,将这冰天雪地的风霜吹向各处,此地气候异样,大雪封山,只是这几天山崖上的积雪消融了几层,露出分明的色彩,长出诡谲的植被,却转眼复又凋零。天上的太阳似被染上了一层阴沉的绿色,可旋即难以察觉。
截源穿戴费兰曲那五件法宝,从坠船中走出,昂首挺胸,神采飞扬,眼中的金光更加明亮。他知道神道教仍在找他,但即使六老齐至,他眼下已不怎么怕了。只是他仍需小心,万分小心,不可成为众矢之的,被那些真正危险的敌人察觉。
前方,有人坐在被雪封锁的山谷出口的一块石头上,那人只剩一条左手,手上拿着个大酒葫芦,大雪纷飞,在黑白分明的世界异常显眼,异常孤单。
截源微微惊讶,往前后左右都看了看,似并无他人。他奇道:“行海兄,你怎地在这儿?”
形骸道:“我想悼念师姐,说说关于她的事,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截源心想:“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此人断了一条胳膊,又未穿山墓甲,绝不是我的对手。”遂笑道:“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在形骸近处的白雪中坐下。
形骸喝了口酒,将酒葫芦抛给截源,问道:“你与师姐是如何认识的?”
截源也喝了一口,道:“我和她是在岛上北边小镇上相遇,她说我与她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就收我为徒,我当年也不过才七岁年纪,那是九年前的事了。”手一推,那酒葫芦又回到形骸手上。两人一边对话,一边轮流喝酒。
形骸又问道:“你当真与师姐睡过了?”
截源微微着恼,心情复杂,有些怀念,又有些愤慨,他道:“不错,你问这些做什么?”
形骸道:“那滋味怎么样?”
截源哼了一声,道:“什么怎么样?这女人好不要脸,对我软磨硬泡,我一时失控,这才与她亲热。”
形骸道:“你是因她在外有别的男人,这才恨不得急着杀她的,对么?又或是你发觉对她动了真情,所以她非死不可?”
截源冷笑道:“你是来替她报仇的?”
形骸不答,反而说道:“或许并非是嫉妒,也并非是真情,而是依照你原本的策略,她最终都难逃一死,对么?”
截源脸上变色,他闷闷喝酒,不再将酒葫芦还给形骸了。
形骸道:“我早就察觉这坠船谷的混沌离水灵气异样,其中有极厉害的妖法。它确可用于星辰大阵,但只要师姐一死,此阵又可有其余用途。”
截源“哦”了一声,道:“这你都能知道?看来我倒小瞧了你。”
形骸语气平和,不喜不怒,直视截源,他道:“你为何会长得与费师姐那死去的情郎异常相似?你并非月舞者,决不能是那人的化身。更巧合的是,你天赋奇才,体内真气卓绝,远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此事就更可疑了,乃是千年难遇的事。”
截源似颇为口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长呼一声,道:“彼此彼此。”
形骸道:“我于是猜测:也许你并非这世上的人,也许你早就察觉到了费师姐的计划,你从这计划中见到了希望,想要占为己有,于是,你在凡间找了个孩童,改变了那孩童的样貌,令他与费师姐恋人相似,再抹去他的灵魂,遥遥操纵他,以他的躯体接近费师姐。她一见了你,立时沉迷,半点也不生疑心,反而从此对你极为信任,甚至言听计从。”
截源将酒葫芦扔得远远的,那酒一碰地面,立时燃起绿色的火焰,他笑道:“继续说。”
形骸道:“但你无法违抗她,因为天地有法理制约你,你初来这世上,根本不知其中关窍,无意之中已认她作为主人,只能听她号令。她喜欢你,命令你与她亲热,你只能顺从,并从中感受到了愉悦。只是你为人高傲,骨子里看不起凡人,即使她是灵阳仙,你也无法容忍。所以,你要杀她的理由变成了四条。”
截源哈哈大笑,问道:“哪四条?”
形骸道:“其一,她是凡人,却令你痴迷。其二,她与你相好,却另有男人,令你嫉妒。其三,她是你在凡间化身的主人,若她不死,你图谋不成。其四,唯有她死了,你才可继承她的阵法与法宝,真正从妖界转生到这少年截源的身上。”
截源站起身来,发须张扬,体外绿火腾跃,眼中不再是金光,而是碧绿的火焰。他森然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仍敢孤身来找我?又为何助我达成心愿?”
形骸冷冷说道:“因为我无法前往妖界,唯有等你真身降临,才能永远将你毁灭。我眼睁睁看着费兰曲而死,正要替她报仇,杀你的理由,仅此一条足矣!”说罢,骸骨神手掌一托,方圆十里皆被层层黑墙阻挡,将形骸与截源围在正中,宛如即将死斗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