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用勺子舀了什么,突然喂到他的嘴里来。
穆启然本能的就张嘴接了,冲口而来的味道和小格皱着眉头一脸坏笑的样子,让穆启然突然就意识到……她给他吃了一口榴莲!
他和小格都不吃榴莲,因为受不住那样强烈刺激的味道……
苏小格笑的老鼠偷到腊猪油似的,大约觉得他此刻脸上混乱的表情很好玩,凑近了看他,又突然被吸引了似的,突的亲亲他的面颊,再亲亲他的眉毛。唇角弯弯,眼神里有几分不舍的茫然。
如今,她只有靠这么近才能分辨出他脸上的表情来。苏小格叹息着,伸手拂过他微微隆起的眉峰。穆启然被她一双忽闪的大眼盯着,露出窘相就有些恼,看她凑上来的小脸,心里立马有了一个惩治她的好办法,突然抬手捧住她的脸蛋儿,手上微微用力,她就自动张开了嘴巴,穆启然俯身靠过去,嘴巴贴上去,含着的,无法下咽的榴莲,就被突然渡到她的嘴里去。
看小格一瞬的愣神,突的皱起了一张小脸,呕的一声转身奔出去。穆启然的笑,就凝结在了脸上。
她这是在介意食物呢,还是在介意跟他的亲密呢?
小格回来的时候,脸颊湿漉漉的,鬓角的头发有小小一捏贴在了脸蛋上,显得更加精怪俏皮。欠身,又笑嘻嘻的凑上来,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视着他,又是那样无比恋慕他似的恍然神情,叫他瞬间又顺了气,叹息的,抬手轻轻顺着她的一头短发。
“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他问,最近小格越来越少时间过来看他,偶尔还会一整天都不露面。
明天?苏小格微微一愣。她现在只有神情专注的看着别人,分辨别人说话时候的唇形才能明白他说了什么。
“明天我来不了。”她歉意的笑着,双手抓着他的一双大手,轻轻的摇,“我最近,有点忙。”
关于她的忙,她不愿意多加解释,他便也不开口追问。这样仿佛就能多少弥补一点,自己隐瞒着她,将她扯入危难的愧疚一样。
可是胸口憋着,依旧不大舒服。
今天,达语也是早早的就过来接她了。原本总喜欢呆在门外等小格出去才会一起离开的达语,最近,总会走进病房来,依旧的目不斜视,径自拖了小格的手,说“回家了。”转身就走。
小格总会耍赖的,在病房里磨蹭一阵,达语也就多一句话也没有,目光像是黏在了小格身上,跟着她来回打转。
就像是他养着的宠物,放出去散步了,超过时间,主人找上来,咪咪两声,她就嬉戏着撒一阵娇,乖乖的跟着走了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穆启然眼睁睁的看着小格被达语带走,就觉得无比气闷。
可是一看到小格满脸的委屈留恋,那样淤塞于心的情绪又轻易的就消散了。
达语在她的心里是个无关情爱的存在,也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地位和重量,这个穆启然觉得,自己比谁都更清楚。可是每每看到他们那样的亲密默契,还是会微微的妒忌。
达语和小格两人一走出穆启然的病房,就直接去了医院的实验室。进行这个星期以来的第三次药物治疗。
方才苏小格已吐过一次,这个时候,更是吐的稀里哗啦。不光把刚刚吃下去的药物全部吐出来,到最后,连胆汁都被她呕出来。胃里却依旧痉挛的难受。
达语一只胳膊将她半抱在怀里,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她又瘦了,手掌触碰到的,几乎全是骨头……
今天的治疗,小格的罪也是白受了。达语看着她吐的撕心裂肺的样子,几近绝望,因而控制着自己激烈的情绪,困住她的手臂,用力的,小格几乎觉得简直要被勒段了一样。
“达语,疼。”她说。
轻轻的声音,让一向清冷无情的男人哗的就闪出了泪光。
达语突然就对自己无比失望,觉得自己这名动一时的技艺,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么厉害,甚至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没法救回,自己那些所谓的造福了千万患者的研究成果还有什么意义?
小格在他大手的抚慰下,终于安静下来。可是因为方才的剧烈呕吐,人已虚弱的不像样子。放开达语扶着她的手臂,抬脚,脚步都有些趔趄虚浮,慢慢的走进了卫生间。
达语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带着他最后的,全部的希望的中草药制剂,脸上的表情灰败不堪。
还是失败了啊,沮丧的情绪不可抑止的漫溢上来。就听卫生间里突然咚一声重物跌落的巨响,紧接着又是各种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的声音。达语来不及多想,快步过去,一脚踹开那扇紧锁的门,就看小格已毫无生机的倒在地上。
大概在晕倒之前本能的想要抓到什么,双手将洗浴台上的东西全部哗啦在了地上。玻璃的碎屑让她身体各处布满了刺伤……
那殷红的血液,就像没有止境的,源源的自她瘦小的身体上流出……
达语慌张给医生去了电话。又用了凝血剂,才帮她止住血。
因为伤口细小繁多,包扎又花费了他和老医生许多功夫。
看着她凝眉昏睡的样子,那露在被子外面,手腕细瘦的骨骼,他轻轻的触碰一下,都觉得心酸。突然觉得自己也已熬不住了,心力憔悴、精力枯竭。
抬手拨出电话的那一瞬,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一样,声音沙哑灰暗,十分无助,说“伶俐,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