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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竞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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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叶雯带着帽子跟着人流在附近的小街巷到处逛着,像校园祭一样丰富的排档,挨得紧紧的。时不时还迎面走来的小丑,是不远处马戏帮的,特约邀请来这里表演。它们身着奇怪的服饰,站在街口,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

    “看好了!”小丑指着自己的手,“我变!”趁着霎那间从袖子里抓出一只兔子放在身前女孩子的手里,惹得周围的人都跟着惊叹起来。女孩抓着手里活蹦乱跳的兔子,脸上的微笑仿佛也感染了周围的其他人,都不住地拍起手来,连叶雯也忍不住凑过去想让魔法师再变个魔术,可惜去突然草草收场了,脸边的微笑霎那间冻住了,有些失望。

    “妈的,差点吓死我了。”女人把手里的兔子扔进小丑的怀里,“突然这样是想考验我的技术么,别总玩折腾人的游戏真无聊!”

    “哼,是你自己技术太差才会毫无防备!”男子猛地摘掉碍事的彩点帽用力甩在椅子上,兔子也被放在一边,他想出手打人,被身边突然出现的男人制止住了。

    “别太在意,她只是个小姑娘!女孩子年纪轻轻,脸皮怎么这么厚。”

    正准备走,女子用男人刚好能听得见的音量说,“你比阁楼里的老鼠还让我讨厌。”

    “说穿了你和你姐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你的包装更漂亮一些。”男人也嗤之以鼻地说。

    女子停下脚步,她忍了又忍,可眼前不断浮现出司徒娜娜形容枯槁的笑脸……她还是没忍住,愤而转身对男人说:“其实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姐姐钱,给她漂亮的房子给她精致的食物,给她美丽的裙衫——你没把她当成人,你只当她是一只你圈养的金丝雀——不,可能连金丝雀也不如。最后她病了你就漠不关心的任她离去,你说你曾经找过她,装作关心的样子,那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所认为的“善良”之心,掩盖你灵魂上恶臭的疮疤,如果可以,我最好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女子很少与人恶言相向,这可能是她到那时为止的人生里的第一次口出恶言。男人鄙夷地话语准确戳中了她自尊心上最脆弱的位置,而他言语中对她姐姐的轻鄙之意让她瞬间失去了理智。女人就像一只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字字如箭,反唇相讥当她说完就后悔了,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吉原捡回所有的碎片,趴在自己家的地板上拼了许久才拼凑完整那三张明信片。上面没有具体地址,她只能从邮戳上得知雪的寄出城市。之后她飞去他的城市,可惜每一次都失望而归。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前方是明信片所描述的位置,如今绿草如茵,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有奔跑着去捡飞盘的金毛大狗,有蹒跚学步的儿童,也有肩并肩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年轻恋人。

    他们长满雀斑的侧脸没有一丝阴影,亦没有任何悲伤的痕迹,有的是满满的青春和暖而甜的幸福。吉原走了一天,又饿又渴,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在映衬着她的孤单和伤感,那一瞬间她想起外婆,想起许许多多再也不见的人和遥远未可知的命运,最后她忍不住颜面哭泣起来,落在指缝里的眼泪大而湿润。

    有个金发碧眼的小朋友跑过来,探头探脑地张望几眼,然后在她身边安静地坐下来。他不做什么,也不说什么,只是坐在哭泣的吉原身旁陪着她,那是非常温柔的十分钟,云朵路过他们的头顶的时候好像都放轻了脚步。

    吉原觉得难为情,她抹干泪痕对小男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压着嗓子说谢谢你。小男孩回给她一个又纯真又灿烂的大大笑容。他低着头很努力地从口袋里翻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吉原,稚气但大声而肯定地说,好好享受这一天吧。

    远处他坐在树荫下的父母正充满善意地投来微笑的目光,吉原想着她一辈子都会记住那颗水果糖的滋味——甜美而微微酸涩的,就像被她搞砸之前和雪的爱情一样。回忆总是这样凉薄而绵长。

    “这个我自己处理吧。”吉原抱着盒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那些寄给叶雯的机票和明信片按照日期整理成一沓,收起来放入抽屉。——她真的又再见到了雪,带着无法知晓的可能。

    叶雯照顾起了那个人,他捅捅这,摸摸那儿,不但没有愈合,而且还由于处理不当逐渐呈现感染溃脓之势的大腿表示赞叹,赞叹个屁啊,男子无力,叶雯倒是对他的处境毫不同情:“你早点说实话不就没事了么,派你来干什么,还有谁知道。”

    他也想发挥骗子的功力说个天花乱坠,但他带着一口袋金条已经够可疑的了,他们还搜到他的钱包,里面不仅有他的,还有骗来的,偷来的,伪造来的,为逃亡准备好的许多身份证,奠定了他不可取信的基本形象,说什么也被当成谎言,撒谎就要挨打。iphone也被抢了,当然就算有电话也不能报警,也许能翻着照片讲解以下形式以此证明他的清白,他欲哭无泪,“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经铜山,塔就在后山,我示范给你看……今天你们可以统统留下……”

    “再说你不怕九方把你打死喽!”

    “不管是什么,总要留条命,你们就不怕吃官司吗?”真是遇上土匪了,“你先送我去医院,到了医院我就告诉你,我死了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就算我是管制局派来的,不是有句话叫‘两国相争,不斩信使’的么!”

    “你说你是‘信使’?”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管制局的人……你们有什么矛盾我也不想掺和,求你送我去外面的医院,到了外面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去外面?”叶雯绑好伤口,平静地看着他,“你背着一堆金条跑到深山老林,应该是做好了不在去外面的打算吧,怎么又急着回去?就算你和我们要找的人无关,也不能说什么无故善类,这一点你能否认么?”

    “哈?不对吧!”男人听得反感了,怒道:“我是不是善类跟这有什么关系?你们把我一个普通人牵扯进来,还要说是替天行道?”

    “别急着撇清,身上带着那么多违禁物的普通人,也太可笑了。我们不轻易去外边,你自己闯进来又要求送你回去,这不可能啊,更何况你早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我可没打算死!”他原计划的行程是满满的花天酒地。

    “那也由不得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类,就别叫得这么委屈,死得不冤枉!”

    叶雯收好东西就走了,门一关,男人就被破灭的颜色吞没,他黔驴技穷了,只想从这场噩梦中惊醒,回大牢去,起码自己还能得一场好死,现在却又在眼睁睁地看自己烂掉,伤势不见好转,他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烧和昏迷。

    他在等着那群变魔术的救他呢。

    父亲并不同意于苳的杀戮再这样继续下去。父亲的柜子感到她心中不纯的躁动,浑浊的杀机,和肮脏的戾气,她在一次次浴血中变得越来越不像人,血液越来越腐败。“只要你还了手,就不再是九方家族的人。”哥哥这么说过,自从她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再是九方家的小姑娘了。”

    男人在板缝间将外头的风风火火尽收眼底,他头晕眼花,靠着墙喘气,连日让人宰割,实在受够了这股窝囊气,双手在身下的稻草中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条玻璃。本事九方要用来挖眼睛的。

    门板“吱呀”地打开一条门缝,探近一颗小脑袋,是九方的小佣人。他笑嘻嘻地靠近,手里还拿着iphone:“你醒啦,要搬家了!”

    男人不置可否,擒住这个小孩也许能威胁他们放人,就算不能,也要拉他一起死……小佣人是不知道凶险,蹲在他身边挥舞着手里的手机:“这个黑了,怎么弄啊,教教我呗!?”

    男人卯足了一口气,扯过小佣人,反手制住,玻璃刀逼着喉咙:“跟他们说,放我回去!”小佣人吓了一跳,挣扎膜层中利刃刺进颈项,鲜血整齐地滑了下来,他泥鳅一般爬走,小男孩满地翻滚,咳了几声,又笑嘻嘻地爬了起来,以为男人在逗他玩,用袖口擦掉喉咙的血痕,皮肤完好如初,捡起掉落的iphone,再度凑过去:“他们说你还病着呢,别打架,你怎么病这么久教教我这个怎么玩呗。”

    此刻惊吓不足以形容男人的心情了,他丢掉玻璃,手掌残留细长的口子。而那个被捅破喉咙的小孩却刀过无痕活蹦乱跳。

    人如果是进化论的自然产物,为什么低等动物做得到的事情,人却做不到?所以我们假设,人可以做到的——至少,一部分人是可以的。这些人就是神的小孩,不老不死。

    ……

    他的脑袋嗡嗡的作响,好像想起什么,有抗拒这什么。口干舌燥,又冷又热。他一定是在发烧,烧到看见幻觉了。

    “嘭”的一声,木门大开。阿三啃着山果吊儿郎当地进来了,下一眼看见小佣人鼻子上的血痕,脸色一凛,箭步上去丢飞小佣人,扼住男人的喉咙,“那只手干的!”小佣人看出气氛不妙,连忙劝和:“别打架!”阿三不吃这一套,攥住男人的手腕,视线锁住彼此:“这只手干的,就让这只手脱臼,脱臼不会死!”

    会痛死!四肢有三肢不能动,还会生不如死,男人咬紧牙关,眼球充血,嘶吼道:“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阿三一顿,反而缓下力道,打量他几眼,露出讽刺的笑容,然后拽着隔壁拖起大腿,整个人倒栽葱都扛到肩上,掂量着往外走,“想得容易。”他要真是管制局的人,那就是咱们的人质,由不得他想死!

    男人掉在肩上,晃得快要晕死,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跳来跳去。

    “哇,嘿!”小佣人更在叶雯后头走,看男人晃来晃去觉得好笑,“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的证上有好多名字,你到底叫什么啊?”

    “哼!”

    “喂!”阿三厉声道:“别跟他讲话,来,到前面!”

    小佣人依依不舍:“你教我玩这个吧?这个为什么按不出声了?”

    “啊?啥?”

    “我叫小黑!”他瞄见小佣人被血浸红的衣领,喉头干涩,不只是内疚或者反感,视线里的土地不断前移,他真的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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