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袍子上染着不知是谁的血迹,腰侧也有箭头擦伤的伤口。旁边的人都已经下马各自包扎,他却觉得动弹不得。
“太傅。”裴叔夜叹息一声,站在他马前道:“下来先处理了伤口,再整顿军队,往西边走吧。”
他沉默。
“您不必…太过自责。”裴叔夜斟酌了一番,轻声道:“人难免有失…”
韩朔竟然笑了,苍白的脸线条僵硬,带了些怒意和悔意:“太岳,你何必这样说?在我这个位子上,今天这样的错误,是绝对不该犯的。你们都可以有犯错的时候,我却不可以。因为我一错,便是千万条人命。”
裴叔夜低头,无奈地叹气。
韩子狐慢慢下马,接过玄奴递来的金创药和白布,随意将自己腰上的伤口包起来。
“是我忘记了……”
周围起了风,韩朔的声音散在风里,几乎要让人听不见。
秦阳包好手臂,侧头看过来。
“是我忘记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什么。当真以为奔过去,与她解开了误会,便可以安乐一世了呢。”
低哑的笑声听得人心疼,秦阳皱眉:“子狐,又不是兵败,不过中一次埋伏,你这样沮丧做什么?”
韩朔没答他,看着来来往往整理武器和清理伤员的士兵,沉默。
他怎么也有,被感情冲昏头脑的这一天?瞧吧,用这样大的代价来唤醒自己,不可惜么?
“禀报太傅,后方十余万大军在渡河之时受了埋伏,不过死伤极小。”
“报,谢将军率领的后方军已经行至罔山,离我军不过十里。”
“报,士兵清理完毕,死伤两万三千五百二十一,剩余八万余人,已经整军完毕。”
韩朔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闭上双眼。
空气里的血腥味久久地散不开,让人窒息。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秦阳觉得,以前那个韩子狐好像又回来了。冰冷果断,心怀天下的韩子狐。
“往西边,连夜赶路,直往新都。”韩朔镇定地下达命令:“此一处山谷,定为‘万魂谷’,待我军凯旋之后,韩某必亲自向他们赎罪。”
“是!”众人齐应,韩朔转身上马,最后看了那山谷一眼,策马前行。
“驾!”
曾经有谁说过呢,相爱不难,要抛却重重阻碍在一起,却是难上加难。
她曾深爱他的时候,他没有看见。等他发现自己是爱她的时候,两人之间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再也无法走到一起去了。
情的转机仍在,但是这命运,终究是替他们提前写好了结局。
韩朔紧紧捏着自己的心口,望着前方的路,想着那一头,她到底会是以怎样的表情,在等待着自己。
万魂谷一战,新都之兵几乎无损,而韩朔之军大损两万。消息传回新都的时候,帝王很开心地抱着潋滟:“爱妃很厉害。”
潋滟看着战报,有些高兴,却不怎么笑得出来:“他当真中计了。”
司马衷一怔,继而点头,无奈地笑道:“聪明如韩子狐,也落下了这样的陷阱。也许…在他心里,爱妃也是很重要的吧。”
潋滟低头看他,轻笑:“皇上说这样的话,可是不太妥当。臣妾是您的妃嫔。”
帝王拥紧了她的腰,闷声道:“虽然朕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如果你们不是立场相对,怕是能很容易地在一起。爱妃你现在,应该也能更幸福。”
潋滟抿唇。
“爱妃是朕的妃嫔没有错,但朕常常在想,若是将你还给韩朔,你会不会更快乐。”司马衷犹豫地说出这句话,不意外地感觉到了抱着的人要挣扎,他连忙道:“爱妃听朕说完。”
潋滟皱眉看着他。
“朕知道那不可能,也知道爱妃你与他势不两立。”司马衷叹了口气:“朕也…也舍不得放你走。只是偶尔看见你走神,会觉得难受。”
“皇上。”潋滟揉揉额角,沉声道:“您的这些念头,还是消了的好。臣妾是万万不可能再与韩朔在一起的。偶尔走神…也不是,不是因为他。”
司马衷抬头看着他,眉眼间似乎是有担忧,像水墨一般地散开。
“如今您该关心的,是如何应对他这二十万大军,而不是臣妾。”潋滟笑了笑,将战报展到他面前:“您瞧,他们这是被踩了尾巴,气势汹汹地往新都来了呢。收集到的箭矢虽多,也只够一场征战之用。皇上不必在意臣妾,还是与几位将军多商议一二。”
帝王站起来,佯装叹息地道:“家有贤妻,当真是半分不能不理朝政。罢了罢了,朕去找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