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样无知无觉的静谧中不断地猜想我现在的样子。是满脸血丝、满脸青紫?还是依旧那么白净。
这种感觉难受极了,不痛不痒,却抓心挠肝。
我在这样的痛苦中躺了很久,其实心里清楚一向健康如大牲口的我大概不会突然生重病,况且几个月前刚参加过体检。
我见过生死,怕死,却更怕温励再出现,又找了一个新借口和我分手。
或许我早已在隐约中认为,自己是一个该死的人。
我的嘴没有力气,浑身的肌肉都僵持着,没有等来温励,因为觉得特别累,再度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看到了阿狸。
他皱着眉,但在我睁眼后的一两秒钟便舒展开来,笑着问:“还好吗?”
我试着动了动,依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阿狸便没再问,眼神明显得黯了黯。
不能说话的滋味真是难受极了,我连手势也不能打。
“leo正在替你想办法。”他聪明得看出了我的意图,主动地解释,“别担心,很快就有办法。”
我想问他我是得了病还是真的被人投毒,可我什么都问不成。
乞丐一样,祈求着别人告诉我一点点真相。
但阿狸接下来依然不说有用的话,只说:“别怕,你没事的,leo也没事,你们都没事。很快你就会好起来。”
我努力地用眼神暗示他,却依旧一无所获。
心电图变得急促,我自己也能听到声音。
再度没了知觉。
混混噩噩的,那不是梦。
我又见到了joy。
那是一场大雨,我们搂在一起,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个好心的叔叔走过来,把雨伞撑在我们头上,说:“小朋友,到叔叔店里去避雨吧。”
joy拽着我,她的头发有点卷,是深深的栗色,阳光一照,就会发光的那种。
她的脸很干净,因为她发现脸洗干净之后,可以讨到更多的钱。
她长得很漂亮,和温励一样,有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深深的眼窝和卷曲的长睫毛。
我们跟着他到了他的店门口。
店里弥漫着芬芳的香气。
我们看着衣服上的水,不敢进去。
我还看到角落里有个人不断地冲我们打手势。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们做过这种事。
趁机偷一些人的钱夹。
偷到晚上可以多吃一个馒头,偷不到就要挨打。
joy曾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因为她不做这件事。
所以我每次都把偷来的东西分给她一半。
可是这间店里只坐着一个阿姨,领着一个小弟弟。
叔叔把我们安排在她的隔壁,我寻找机会偷走阿姨的钱夹,就露在外面,比哪一次都容易。
叔叔请我们喝了饮料,吃了有肉的饼子。
然后他问:“和你们一样的孩子有几个呢?”
joy问:“叔叔你是警察吗?”
他愣了一下,问:“你怎么会知道呢?”
“希望你是。”她说不出所以然。
我也看向那位叔叔。
许久,他说:“叔叔能救你们,告诉叔叔,你们的家在哪里?爸爸妈妈是谁?”
“不是爸爸妈妈。”她比我懂得多多了,“是坏人。叔叔如果是警察,我要看你的警官证。”
叔叔掏出了警官证。
他叫许英杰。
joy的记忆力比我好,虽然每天我们都被蒙着眼睛,回家时也蒙着眼睛。我记不得路,可她画出了图。
警察叔叔把阿姨的钱夹给了我们,叫我们拿去交差。叮咛我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们跑出了快餐店。
包里有很厚的一沓钱,这天晚上,我和joy吃上了肉包子。
joy吃了小半个,把另外半个给了因为讨饭最少,而没有饭吃的小七。
我正想照做,门口进来了一个叔叔。
他抽了joy一个耳光,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出去。他骂她是小婊子,骂她不要脸,说她坏规矩。
声音传来,joy从来都不哭。
我们几个剩下的孩子抱在一起,我握着手里还没舍得吃的包子,看着其他人馋极了的眼睛。我知道我们不能互相分享吃的,谁的就是谁的,这是他们管理我们的规矩。
我害怕极了,偷偷得把包子放进了怀里。
很久之后,门外响起了joy尖叫声。
我们因为长期挨打而麻木的心被惊了,想要合理打开门,却怎么也拉不开。
joy回来了。
被拖着丢了进来。
一个女人丢了一包花花绿绿的软包给我。
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是卫生巾。
说:“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其他人跟我走。”
我不知道别人去了哪里。
只知道雨渐渐停了,但依旧乌云密布。
天很冷,房间里很黑。
角落里养着我们的老鼠,我们每天会节省一点口粮给它。
我扶着浑身是血的joy到了床上。
我用拿包我不认识,但很柔软的东西,擦着她身上的血。
累得满头大汗。
可血那么多。
她动弹不得,瘫在那堆烂棉花里。
我把我的包子拿给她,说:“你吃点,我留给你了。”
她咬了一口那个味道古怪,又凉透的包子,闭着一只流血的眼睛对我笑,说:“真好吃。”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或许这是人类的本能。
我想起白天我们才遇到了警察叔叔,joy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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