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一直晕晕沉沉,她梦到了那个凄风苦雨的秋日黄昏,自己在如火如血的枫林里,惊慌地四处寻找,四周皆是触目惊心的嫣红,淌落下来的雨水也像是殷红的血。
她感到惊恐不安,心被恐惧狠狠地攫住,她像是逃命的麋鹿,疯狂地跑,树枝挂在脸上,身上,划破一道道血痕。
四周阴沉沉的,没有任何出路,她停下脚步,茫然四顾,突然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在寻找什么。
究竟丢了什么呢?
想不起来。但是心里空落落的,分明是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弯下身子,无助地抱紧自己,哭得伤心欲绝。
一片明紫色锦袍从面前划过,上面绣着八宝立水图。
她猛然间感到惊喜,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捉,那锦袍却只是一闪而过,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她听到耳边有人低低地说话,隐约好像是邵子卿的声音。她记起来了,自己晕倒在枫林里,不就是邵子卿将自己送回家,然后为自己诊治的吗?
邵子卿低声道:“娘娘长期胃部干呕痉挛,已经伤及胃部,致使胃出血,她绝对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有性命危险。”
然后是陌孤寒压低了声音的咆哮,犹如困兽:“忍忍忍!朕还要忍多久?”
月华想:是不是自己已经令他厌弃了?他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
都说喜新厌旧,自己嫁给他,成为他的皇后,好像也不过是半年有余,在这瞬间风云色变的紫禁城,是不是,已经够久?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邵子卿立即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
陌孤寒欣喜地转过身子:“你醒了?”
月华浑身乏力,感觉自己如今就连呕吐的气力都没有了。
陌孤寒在她床边坐下,伸手去捉她的手,月华不动声色地逃开了。
“月华,对不起,是朕混蛋,让你受委屈了。”
月华轻轻地眨眨眼睛,眸子有些干涩:“月华不委屈,月华有什么好委屈的?”
“月华,你听朕给你解释,朕册封她常凌烟不过只是......”
“皇上,”身后的邵子卿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臣下给娘娘的药已经开好了,需要按时服用,否则会前功尽弃的。”
邵子卿“前功尽弃”四个字咬得特别真,月华莫名其妙,陌孤寒却是身子一震,愣怔了片刻。
“朕知道,不用你提醒!”
陌孤寒突然发起火来,对着邵子卿,更是对着自己。他满心地懊恼,近乎抓狂,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再次沉默。
邵子卿躬身:“臣下告退。”
陌孤寒将双拳紧握起来,额头青筋怒涨,努力隐忍着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欲望。
若是月华不是常家人多好,那样就可以置身事外。但是,她逃脱不了这个命运,常家毕竟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她更逃脱不了太皇太后给她的枷锁。
良善如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家覆灭无动于衷。而她只要知情,露出丝毫端倪和忐忑,被太皇太后觉察,自己数年呕心沥血的谋划,将满盘皆输。
自己对她盛极一时的宠爱,只会带给她灾难与煎熬,纠结。将来总有一日,常家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势必会将她拖下这场浑水,并且恼羞成怒,让她同归于尽。
邵子卿说的对,常至礼一案就是前车之鉴。
常家不会容她明哲保身,太后一党虎视眈眈,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对她的弹劾也同样不会消停。
四面楚歌,纵然自己挡在她的面前,奋不顾身地左冲右突,也总有百密一疏。
护她安然最好的办法,就是疏远与冷落,令她失去常家可以利用的价值,淡出众人视线,偏安一隅。
邵子卿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列举了许许多多的理由,叮嘱他千万不要表露出真实的心迹。
他无法辩驳,被邵子卿说服了。
他开始扮演所有帝王的君恩无常,寡冷无情,喜新厌旧。
乾清宫里另辟静室,铺宫焚香,宫灯倒悬,夜半不熄。
载着常凌烟的帝恩肩撵一路张扬地频频出入。
珠宝赏赐源源不断地流进常凌烟的寝殿,风头荣光盛极一时,远胜于当初对月华的恩宠。
他必须要违心地宠常凌烟,宠得无法无天,将常家人的视线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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