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瑶瑟所用的脂粉都是太皇太后您赏赐的,所以她在使用的时候才会毫无忌惮,明目张胆,被其他宫人看在眼里,作为指证她的凭据。
而且,瑶瑟当时分明就是故意露出惊慌失措之色,被月华觉察。她既然已经怀揣了必死的决心,有心替人担此罪过,实在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和盘托出之后再意有所指地将疑点引到雅嫔身上。
当初事情发生以后,月华就已经有诸多怀疑,觉得事情疑点重重,甚至一度怀疑是鹤妃所做的手脚,一场布棋直接害了泠贵妃,雅嫔还有我三个人,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月华委实没有想到会是太皇太后您指使的。”
太皇太后摇摇头:“你错了,此事非但不会害了你,恰恰相反,人人都有可疑之处,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皇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应下永不废后,便是看你楚楚可怜,心生恻隐。
不错,那瑶瑟的确是哀家的人。当初她在雅嫔手底下做事,犯错被责罚,伤口恶化,若非是哀家可怜她,救了她一命,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哀家觉得她机灵,想让她贴身伺候你的,没想到你竟然选中了乔祝那个疯丫头。”
月华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加害泠贵妃,陷害雅嫔,就让瑶瑟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
“妇人之仁!”太皇太后厉声斥责道:“若非哀家这样安排,皇上他能对雅嫔有成见?哀家若非助你个个击破,你能趁机巩固自己的后位?皇上会对你因怜生爱?你以为,果真是你褚月华自己的本事?”
“这样的恩宠,建立在血腥的性命之上,月华不要也罢。”
“不要?那如今死的人就是你!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活到现在?哀家自你进宫之日起,就苦心筹谋,第一天就令皇上对泠妃有了成见,第二次出手便坏了雅嫔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鹤妃又因为当初崔昭仪小产一事,皇帝对她心有芥蒂,所以自从你进宫以后,皇上就极少再翻她们的牌子,只是一味专宠君婕妤。
君婕妤被害之后,你方才有机会一家独宠。皇后,你认为,若非哀家出手助你,你能令皇上扭转对自己的厌憎,顺利争宠吗?”
月华此时已经完全惊呆,半晌仍旧不能回味过来,心里犹如惊涛骇浪,汹涌澎湃,哪里还能理清头绪?
曾经有过怀疑,只是不敢信,也不愿意相信。
“月华进宫第一日,百子被里的荨麻粉也是太皇太后吩咐人做的?”
“大惊小怪,非但是你帐子里哀家命人动了手脚,就连泠贵妃晕倒一样也是哀家布下的局。就凭借她素日里嚣张跋扈的秉性,必然会趁机难为于你,惹得皇上不虞。”
“还有么?”月华艰难地问。
“还有么?包括当初故意难为你,让你在慈安宫里跪了一下午,到兰汤宫里沐浴,与皇上偶遇,一桩桩,一件件,若非哀家费尽心思精细安排,你怎么一步步走进皇上的眼里?”
“那君淑媛的死呢?”
太皇太后阴冷一笑,摇摇头:“哀家还没有来得及出手,那太后等人已经容她不下,倒是省却哀家费心了。”
月华颓丧地瘫软在地上,口舌发麻,心里发苦,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当初的雪地执手,兰汤宫偶遇,情愫暗生,与陌孤寒之间一点一滴的幸福回味,那都是最为醉人的偶然。可是,太皇太后短短几句话,便彻底粉碎了这些美好,变成她股掌之间最为呕心沥血的算计,巧妙的安排,血腥的阴谋。
那么,她与陌孤寒之间,还剩下了什么?
她敬畏的长者,素来偏心于自己的太皇太后,如今摇身一变,也变得老谋深算,视人命为草芥。
当初自己渴盼知道的真相,一层一层揭开,就像是强行撕开了未愈的伤疤,露出血粼粼的伤口,如此丑陋不堪。
太皇太后一直居高临下紧盯着月华,唇角噙着一抹得意之色:“不告诉你,你就永远都不明白自己的位置。陌孤寒几句甜言蜜语,便令你完全迷失了自己。你以为,皇上是你的天,是你可以依靠,可以乘凉的大树是不是?
哀家不怕告诉你,后宫里的妃子哪个没有风光过?哪个没有讨皇帝欢喜过?哀家不过就是略施小计,便能将她们捧上云端,同样,手心向下,她们在皇上心里的位置立即一落千丈,彻底地打入冷宫里面去。你,也不例外!
这世间,只有利益的牵扯才是永久的,常家才是你的坚实后盾。你若想永远在这紫禁城站稳脚跟,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哀家,就是常家。
你三舅父的事情也就罢了,也是李氏自己找死。哀家就暂且翻过这一页,不再追究。褚月华,哀家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常凌烟送到陌孤寒的床上去。你们姐妹二人相互扶持,我常家繁荣,你们在这紫禁城里的地位就会悍然不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