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之气,临街窗户大开,春风徐徐,街道之上的景致可尽收眼底。想来是二人从窗口处见了陌孤寒的马车,慌里慌张地屏退了唱曲儿的姐儿,佯作斯文矜持。
月华抿着嘴笑,一脸了然。
陌孤寒淡然扫过桌上杯盘狼藉,不悦地蹙蹙眉:“自然是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二退出去,顺手闭了雅厢的门,邵子卿嬉笑道:“看褚将军面红耳赤的,那臣就是‘朱’了?”
言罢方才觉察失言,自作聪明地将自己骂作“猪”,月华已经忍不住“噗嗤”一笑,风华微绽,满室琳琅。
陌孤寒也唇角抽搐,再也绷不住脸,径直开门见山对二人道:“看守陵墓的鲁三出现了,如今可能还在京城之中。”
二人俱都大吃一惊,月华遂将她与陌孤寒适才的发现讲述一遍。褚慕白乃是知道其中内情的,闻言立即抖擞起精神:“微臣自请全城搜查此人。”
陌孤寒点点头:“朕正有此意,你是识得鲁三的,此事立即去办,多调集一些人手,满京城搜捕,务必要尽快查到鲁三下落。朕觉得此事怕是有什么蹊跷,并非寻常寻仇。”
褚慕白立即领命而去,陌孤寒与月华见天色仍早,暂时留在浮生醉梦静待消息。邵子卿出去向小二吩咐几句,立即有新茶烫酒送上来。
月华对邵子卿略有微词:“我义兄为人耿直清正,邵相带他来这种所在,可莫果真带坏了他。”
邵子卿瞥了正低头饮茶,默不作声的陌孤寒一眼,瘪瘪嘴:“启禀皇后娘娘,微臣此行乃是......咳咳.....”
“皇后尝尝她们这里的香茗,清明节前茶,丝毫不逊于宫中贡品。”陌孤寒当先打断了邵子卿的话,只说了半截。
月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轻抿一口,觉得回味幽幽,齿颊留香,果真不是俗品。
“邵相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
邵子卿不敢说,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向着陌孤寒的方向乱飘,直接出卖了他的心思:“不敢不敢。”
陌孤寒再次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看邵相坐卧难安,是不是想去帮褚慕白?”
邵子卿终于如释重负,寻到了借口:“正有此意,多一人多个帮手,那属下也告退了。”
言罢迫不及待地起身,仓惶离了雅厢。
月华狐疑地盯着陌孤寒,微微一笑:“难不成邵子卿带我义兄来此有什么阴谋?”
陌孤寒刚喝了一口水,好似被呛住了,轻咳几声,摇摇头:“男人么,寻欢作乐,乃是人之常情,能有什么阴谋?”
月华笑得愈加灿烂,一把挽住陌孤寒的臂弯,媚波流转,娇声嗲语:“果真?”
陌孤寒终于败下阵来,讪讪地摸摸鼻子:“好吧,这是朕授意的。”
“为什么?”月华一把松开手,略有气恼。
“你知道的,总是被人虎视眈眈地觊觎着手里的宝贝,那种感觉不是太好。偏生那褚慕白又不开窍,那多的大家闺秀皆看不上,只能让邵子卿费心,多启发启发。”
月华听完简直哭笑不得:“都说皇上胸怀天下,可纳百川,原来,就是这样的小气。”
陌孤寒小心地看月华脸色,见她并未真正生气,方才指着桌上一叠盐水南瓜子嬉笑道:“朕的心就像这南瓜子,里面只有一个仁儿(人),满满当当,连个空隙也没有,自然小气。”
月华斜睨他一眼,没想到他说出这些缠绵情话来,一套一套,信手拈来,而且一语双关,句句醉人,似那百年老酒一般甘醇。
“花言巧语。”
两人你侬我侬,便听到窗外街道之上逐渐开始沸腾,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自远及近,城中搜捕已经紧锣密鼓地展开,不明就里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瞬间就人声鼎沸,喧嚣起来。
月华忍不住离座而起,站在窗边,向外张望。
“看什么呢?”陌孤寒自在饮茶,冲着她微微抬眉。
“看戏。”
陌孤寒笑笑:“一方小小的窗户难不成还能蕴含什么人生百态?”
月华转身,冲着窗外一指:“官兵搜查鲁三,整条街上人心惶惶,有人惊慌失措,有人仓惶躲避,有人好奇交头接耳,唯独一个赶车老者,拉着一副寿材,满脸淡定,依旧自在悠闲,怀抱马鞭,好似江边垂钓,置身事外。想来是日日与逝者打交道,早已经看淡生死,超脱世俗,心境非同常人。浮生醉梦,皇上您说,这是否算作人生百态?”
两人正闲言论道,陌孤寒茶水喝过两巡,就听到楼下脚步声响,极是急促,“噔噔”地爬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