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从太后的眸光里分明读懂了“得意”这两个字,若是金印拿过去,呈现出来,不仅不能证实自己的清白,反而,还泼自己一头一脸的脏水。这些,陌孤寒与太后都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金印遗失,便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恰恰便能反驳了李氏栽赃给自己的话,印证了自己的申辩,有人偷盗,假传懿旨,也是说不准的。
所以,金印遗失,她一点也不着急。但是那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印玺盖在他伪造的懿旨上面,这就引人深思了。他是怎样做的手脚?清秋宫里是否有他的内应?必须要盘查一番,免得留下祸害。
月华坐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微微眯了眼睛,听秦嬷嬷审问那些宫人。
依旧是可怕的沉默,宫人们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所以然。
秦嬷嬷大发雷霆,手里抄着一根油亮的竹蔑,敲得手心啪啪响。
有宫女上前,磕磕巴巴地道:“婢子有话陈禀。”
秦嬷嬷气正不顺,呵斥一声:“说!”
小宫女畏惧地缩缩肩,硬着头皮道:“适才,适才荣祥和荣福公公来之前,娘娘的寝殿里许是进过人。”
月华顿时便撩起了眼帘,打量那个小宫女,是负责自己宫里洒扫一事的粗使宫人,前几日刚刚进宫的,还有些青涩稚嫩。
“过来,到本宫跟前来。”月华向着她招招手。
小宫女瞅瞅左右的同伴,向前几步,到月华近前。
月华又向着秦嬷嬷摆摆手,示意她带着一众宫人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慢慢说,不用着急。”月华柔声劝慰道:“说错了也不打紧的。”
那个小宫女受到了鼓励,壮起胆子,瞄一眼月华暖阁打开的窗子,细声道:“适才婢子正在打扫对面厢房的窗子,猛一抬头,就见一个黑影从屋顶上翻进了窗子里。说是黑影,又不像是黑影,就像是一溜烟一样,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比狸猫还快。”
“胡说八道,院子里适才一直有人,怎么可能溜进人去都没有觉察?”身后的魏嬷嬷当先反驳道。
月华笑眯眯地打断了魏嬷嬷的话,对小宫女道:“继续说。”
小宫女咬咬下唇,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婢子也以为自己花了眼,不以为意。可是后来荣祥公公和香沉姑娘过来了,婢子正要关窗的时候,分明见暖阁的窗子不对劲儿。”
“是怎样的不对劲儿法?”
“那支窗子的叉杆原本是在中间位置的,分明向右移了三寸。”
“跟没说一个样,宫里戒备森严,哪有那种飞檐走壁,可以潜进来的身手?”魏嬷嬷失望地嘀咕一声。
月华眉眼间却已经隐约有了两分笑意,淡淡地道:“你叫什么名字?祖籍何处?”
宫女胆子逐渐大起来,恭声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婢子唤玉书,祖籍就在京城。”
“叉杆移了三寸位置都能留心,看来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月华赞赏地道:“回头跟秦嬷嬷说一声,到里面伺候。”
小宫女喜不自胜,连连叩头谢恩。
“适才说过的话,暂时不要同别人讲起,有人打听,就说是误会。”月华沉吟片刻,吩咐道。
玉书连声应着退下去,喜不自胜。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话一点不假,大家眼见这小宫女三言两语便得了赏赐,就都有些眼热,跃跃欲试。但是众口一词,全都是不约而同地指向了香沉。
都说三人成虎,此话一点不假。若非香沉的秉性月华了解,怕是都要深信不疑,进屋子里拷问香沉一番了。
一个小太监眸光闪烁,几次对着月华欲言又止。
月华冲着宫人挥挥手,示意全部散了,然后唯独留下了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仍旧有些犹豫不决,闷头不敢吭声。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月华遣退了左右,和颜悦色道。
小太监挣扎许久,方才沉下心来,低声道:“奴才并不知道印玺之事,但是奴才觉得,咱们清秋宫里有一个人很可疑。”
“谁?”
“就是跟奴才一起的小太监初九。”
月华对这个叫做“初九”的小太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好像是鼠疫一事过后,重新安排进来的人。机灵也说不上机灵,但是也并不愚笨,从来不会在自己跟前表现什么,做事总是恰到好处,闷不吭声,不会招惹别人注意。
她突然就想到,正是这样的人,那才是真正适合做眼线的。
“他有什么可疑之处?说来听听。”月华端正了身子,突然就有了兴趣。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其实奴才也没有证据,所以不敢乱说。但是初九他,奴才怀疑他是有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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