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将军府,锦衣玉食,即便是后来寄人篱下,那也是奴仆环绕,衣食无忧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需要自己辛苦劳作,依靠这双柔嫩的不沾阳春水的十指,自谋生路。
那么,这些年,她在侯府里面,究竟是受了怎样的苛待,可想而知。
月华见他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心里就有些忐忑,觉得定然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招惹了陌孤寒不悦。将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地过滤,也不明白究竟错在何处?
过了良久,陌孤寒方才一声黯哑低笑:“真没羞没臊,人还没有嫁进宫里来,这嫁妆就先送进来了。”
一句话月华羞臊了一个大红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辩解:“我...妾身...不是......”
她羞窘的样子,令陌孤寒的心情无端好了起来,漫天阴霾烟消云散,唇角微勾,决定暂时放过她。
“你很喜欢张若虚的这首《春江花月夜》?”
月华勉强镇定下来,伸手悄悄地拂拂裙摆:“以前母亲经常念叨,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因为是在宫里穿的便服,不太讲究,就随手绣了上去。”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首诗很合你的气度。朕记得,你有一件绣了《春江花月夜》的烟青色披风,跟这身衣服挺搭。”
月华猛然抬头,满脸疑惑:“我那件披风绣好之后,拢共也只穿过一两次,皇上如何知道?”
没想到她心思竟然这般敏锐,还是在自己跟前,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警惕,战战兢兢?
陌孤寒只淡然一笑,别有深意:“以前见你穿过。”
月华的脑子便飞速运转,猛然间恍然大悟,既兴奋又有几分羞涩:“原来那日在枫林中救我的,果真是皇上......”
陌孤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你当时已经昏迷了,如何知道是朕,不是邵子卿?”
月华羞赧地低下头,瞬间只觉得心中甜意涌动,丝丝缕缕,然后满溢出来:“当时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角紫色锦袍,那刺绣手法和纹路月华识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陌孤寒绕过书案,走到她跟前,低着头看她,青丝堆云,一支碧莹的玉簪垂下流苏,顽皮地摇曳在她的耳畔。
月华将头勾得愈加低,整个白皙的后颈也氤氲出粉嫩的红,直接蔓延到耳根。
“妾身记得皇上身上的味道,和那种令人踏实的感觉......”
陌孤寒一怔,抬起袖口放在鼻端轻嗅:“朕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
月华抬起头,水波潋滟的眸子只在陌孤寒的脸上轻盈地跳跃了一下,便低垂下去:“是太阳的味道。”
陌孤寒哑然失笑:“太阳是什么味道?”
“太阳原本是没有味道的,只是一种温暖的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感受。那日虽然是阴雨的天气,皇上身上的龙涎香的气味,混合了雨水的潮气,却令妾身在阴冷潮湿的黑暗里,分明嗅到了暖阳的和煦,一直记忆犹新,谁都无法替代。”
陌孤寒冰冷的心里突然便滋生出一股暖意,好似睡在柔软的云端里,鼻端萦绕着棉花曝晒之后的暖烘烘的香气,他幼时也曾一直以为,那是太阳钻进了被子里。
他记起来,那便是太阳的味道。
他突然便抬起手,从月华脊梁处慢慢地滑下去,沿着她顺滑的襦裙,揽上了纤弱如柳的腰,一个使力,月华便被揉进了他宽厚的怀里:“现在,朕还是这个味道吗?”
月华阖了眸子,手心便贴在了陌孤寒的胸膛上,他强劲的心跳,透过手心,直接传递到她的胸腔里,引起共鸣。她的心跳杂乱无章,疾如雨落鼓面。
“嗯。”
声音极细极轻,好似蚕丝千丝万缕。
“咦?”陌孤寒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月华还未来得及问,就觉得陌孤寒略有粗粝的指腹裹住了自己的耳垂,浑身不由一颤,惊慌失措地躲闪开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陌孤寒的手还僵在原地,觉得指腹上残留了她耳垂珠圆玉润而又绵软的触感,有些恋恋不舍。
“我...我......”月华对于自己过激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怎么没有耳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