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老人,老人的背挺的很直,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两只手交握拄着一只龙头拐杖,背挺的很直,灰色毡帽下是雪白的银发。
郝贝不敢置信的单手捂嘴,弯得像柳叶的黛色眉毛高高的挑了起来,是爷爷吗?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晴所看到的。
郝贝其实跟爷爷相处的时间并不很长,但这个背影,很像,很像……
之所以说像,是因为她知道爷爷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这老人的身高和背影跟她爷爷看起来简直就一模一样的,郝贝看得有点痴了,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愣愣的想着,如果,如果这是爷爷该有多好啊……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却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就说不能吃那么辣的,你这个老家伙就是不听,看看,害得老子拉肚子……那什么过去说的吃的金的拉金的,这可真拉的……”
袁兴生!袁老爷子!?
郝贝诧异的看了过去,袁老爷子正好也看到郝贝,那个尴尬啊,你说这小女娃子啥时候来的,站那儿不出声的,害得他出糗。
“哎呀呀,我这个……”袁老爷子有点懊悔,显然为刚才的粗鲁言词有点尴尬。
那位老人不解的看过去,却被袁老爷子狠剜一眼并指向门口郝贝站的方向。
那老人回身,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呢?
郝贝看着有点熟悉,却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熟悉……
老人看到郝贝也是一怔,而后疑惑的问:“这位是?”
郝贝上前一步,眼底难掩失望之神,这是位外国老人,蓝色的眼晴,皮肤很白,应该是白种人。
刚才她真是痴心妄想,还想着是爷爷来着。
袁老爷子清清喉咙跟那老人讲着:“这就是丁克难的孙女,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就这宅子的原主人家的孙女儿?”
老人朝郝贝看过去,那双蓝色的眼晴如一汪深泉,那样的幽深黯淡,看得郝贝觉得怪怪的。
她并不认识什么外国老人的。
老人却是蹒跚的向郝贝走来,像一个优雅的绅士一般,朝她伸出了手。
郝贝当是老人要跟她握手,故而伸出了右手,谁知道老人却是举起她的手,亲了下去。
囧!
郝贝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纵然知道外国人有贴面或亲吻手背的这个礼仪,可她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不是吗?
袁老爷子这会儿就在后面嚷嚷上了:“我说你小子,差不多就得了!”弄的那么洋货,别吓着人家小丫头了。
老人看向郝贝,认真的作着自我介绍:“你好,小姑娘,我是司林·兰登,你可以叫我一声爷爷……”
郝贝张了张嘴,爷爷这两个字到底没叫出来,心想,这是个外国老头吧,怎么中国话说的这么流利啊?
“我是法国人,但我酷爱中国国,实际上我小时候是被一对中国夫妇收养的,长大后才回到了我的祖国。”
司林·兰登像是看出了郝贝的心思,作出了解释。
郝贝这个汗颜啊,扯了笑脸回了句:“您好老先生,我是郝贝,正如袁老先生所说,这宅子是我爷爷的。”
司林·兰登听到郝贝的称呼,眼底闪过一抹类似于失望的神色,而后指了指袁老爷子指控道:“实际上,我是刚回国,是这个老头子拉着我来的……”
“哎哎哎,小林子,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啊,你不是想了解下这宅子的情况吗?我这是做好事的呢……”袁老爷子大呼冤枉的喊着。
司林·兰登完全没理会袁老爷子的叫嚷,反倒是看着郝贝,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郝贝让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实际上,她没有任何话跟这个老人讲,更确切的说,她想让这两位哪来的回哪去,她只是想在这里,安静的想一会爷爷罢了。
可郝贝的愿望显然不太可能实现,因为这个老人似乎很有话跟她讲。
“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司林·兰登一脸期待的神色问着,双目灼灼的看着郝贝,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但说的什么话郝贝表示完全看不懂。
“呃,那个……”郝贝巨汗,我没话讲啊,讲个毛线的!
只得抬头疑惑的问道:“我很确定以前没见过您,那您是认识我爷爷吗?”
不光是郝贝这样想,就连袁老爷子也是凑到跟前来,一脸的好奇:“啧啧啧,司林啊,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认识丁克难啊,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袁老爷子之所以会这样问不是没有道理的。
司林·兰登以前叫司林,是袁老爷子好友司卓的养子,以前就叫司林,是一对法国夫妇来中国游玩时出了事故,司林是遗腹子,刚巧那时候司卓的妻子是个医生,接生了司林。
司家太太不会生育,就把司林给留了下来。
阴差阳错的,司林国外的家人并不知道还有一个司林的存在,一直到二十几岁时,才被家人意外发现,并接了回去认宗归祖。
其实要说起来,袁老爷子还是有遗憾的,司林跟袁家大姑娘袁文珠大上几岁,原本袁老爷子也算是看着司林长大的。
虽说这孩子不是中国人,可是从小生长在中国,而且头脑有料,那个时代,在别人都看不起商人的时候,这小子就知道买些东西给同学们了……
故而起初,袁老爷子还打算把大女儿文珠许配给司林的。
谁知道司林会被家人找到了,那以后肯定要回外国的,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就遇上了个丁克难。
司林跟文珠也算是青梅竹马,如果司林没有被家人找到,也许文珠的命运也会改写都说不定的,这是袁老爷子这些年来,总是会念叨的话。
袁老爷子跟司林的联系也是断断续续的,一年也联系不上一次半次的,袁老爷子也没在意过,谁知道这小子前些天发了封书信过来,说是想回来看看,并表明有意回国定居。
可是司家真是后继无人,司林走后,司卓夫妇没几年就去世了,之后司家的宅子被几个侄子给转手卖掉,之后……
哎说起来,就郝贝住过的东林居就是过去的司家的一隅呢。
不过,现在东林居的主人可是……人家是断断不会卖掉宅子的。
这不就寻着找处老宅子的,就找到了丁克难的这四合院。
原本袁老爷子也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司林这家伙还来真格的了,这没几天呢,就回国了……这利索劲曾让袁老爷子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早有准备来着。
“你要买这宅子?”郝贝一脸戒备神色的看向司林·兰登。
司林点头,一脸笃定的神色。
郝贝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不行!”宅子是爷爷的,不能被别人买走。
司林有点尴尬的看着郝贝,解释着:“小姑娘,这是拍卖你懂吗?”
郝贝摇头飙泪:“我不管什么拍卖不拍卖,这是我爷爷的宅子,是我爷爷留给我奶奶的家,谁也别想买走!”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冲外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去黑了几个主要领导的资料去,不行她去黑了国安去,就不信了,就一个宅子,她就要保住爷爷的宅子……
这会儿脑子里想的,完全就是这宅子不能拍卖,坚决不能!
“哎……”司林看着郝贝匆匆跑掉的背影,还有点伤感,回头看着袁老爷子问:“袁叔,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袁老爷子摇摇头:“这丫头也是个倔强的。”
司林跟着点头,一脸赞同的神色平静的开口道:“我知道。”
袁老爷子瞪眼,心想你知道个屁的你知道!
再说郝贝,真是泪眼纷飞的往外冲,胡同口处,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差点没摔的,就对上一对黑超满脸络腮的高大男人。
“are—you—okay?”没事吧,黑超男着急的问出声。
听得这声音英文,对郝贝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的节奏,大力的拍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声嘶力竭的吼道:“foreigners—go—back—to—your—home!get—lost!”外国佬滚回你的国家去!滚开!
高大的男人看着跑远的小姑娘,耸肩道:“why?”可真是个暴躁的小家伙!
也得亏有裴靖东的车在,还带着警报的,郝贝以前就研究过这玩意,所以一上车,把警报一开,一脚油门踩下去就没停过,也不知说她运气好,还是今天大家都午睡没出来,就这么虎虎生风的开上路了。
车窗打开着,呼啸而来的冷风声与车子咻咻的声响相呼应着,郝贝心里那口气才算是顺了点。
她不只是想想而已,而是真的会这么做!
慢慢的,到了人多的地方,心稳了,车速也降了下来,红绿灯处,拿过手机在手上转了一圈,看绿灯亮,踩上油门把车子开出去一段后,又停在了路边。
纤细的玉指一下下的敲着方向盘,最后给童达去了一个电话。
“我账上现在还有多少能动用的资金?”
童达那边还不知道郝贝要做什么。
如果单说郝贝账上的资金,除去她爷爷转给她的现在被冻结之外,真没多少钱。
当然,这个没多少钱是相对于爷爷留给她的那些财产来说的。
而实际上,她的名下还有裴靖东母亲裴静留的裴氏地产,是裴靖东无条件转给郝贝,这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郝贝一听这个就pass掉了,那是她婆婆裴静的家业,虽然裴靖东转到她名下,却不是她自己的。
“你就告诉我,除了裴家的公司和冻结掉的,我还有多少可用资金,能提出来的。”
童达查了之后,告诉郝贝一个数目,郝贝听罢拢了下秀眉,还有一千万左右,那还是她卖掉南华裴靖东给她的两套公寓的钱。
算来算去,她也就只有这一笔可动资产了。
这点钱之于四合院的拍卖那就是杯水车薪。
最好的办法就是……
郝贝沉了沉眉,目视着前方,似乎是下了决心般的开口:“童达,我给你一个账号,你把这笔钱转过去。”
“转哪里?你要做什么?”童达是有点吃惊的,郝贝平时都不用钱的,难道是为了四合院拍卖的事情,那这点钱也不够数啊。
“童达,你按我说的去做,什么也别问我。”郝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可童达听出点不对劲来。
“你这会在哪儿?是出了什么事对吗?”童达着急的问着。
郝贝轻笑:“我没事,挂了,短信你收到了吧,现在挂掉电话就转账,留言写上我的名字。”
说罢就挂掉了电话,而童达那边,也看到手机上郝贝发来的一串账号。
那是一个瑞士银行的账号,户主的名字童达并不陌生——陆铭炜!
郝贝转了一千万给陆铭炜做什么?还留言了名字?
童达这心里那个急啊,可偏偏他在江城,郝贝在京都,又不能说见就见得到郝贝,所以只能给裴靖东去了个电话。
裴靖东接到童达的电话时,又是在会议中,压低了声音接起来:“我在开会,不是重要的事稍候回给你。”
童达直接就问了一句:“你没跟贝贝在一起?”
裴靖东无奈极了:“刚吃过饭,才分开,你要找她有事就打她电话,应该打得通,或者等我会议结束打给你。”
说罢没等童达再说什么,就挂掉了电话。
童达那边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了。
而且手机又收到郝贝的一条短信:“转好通知我。”
童达无奈,只得打开电脑,开始操作转账事宜。
再说郝贝这边呢,给童达打完电话后,就开了车往华梅园行去。
华梅园,新公寓里,郝贝回来就进浴室,先洗个澡,换上厚厚的棉睡衣,这才打开自己的电脑。
先开了一个文档,而后打下了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这玩意看过一次,就记得清清楚楚的,打上双方的名字,身份证号等信息,再列上几条财产分割计划,还有离婚原因等等,便成了一分。
郝贝打字是很快的那种,盲打中文可以打到分速二百以上,可是这区区一页的离婚协议书,她却用去了近半个小时才打完。
刚落下最后一个句号,童达发来短信。
是一条彩信,里面有一张图片,转账成功的图片。
郝贝放下手机,点了打印,一式三份,书桌上一个便携式打印机嘎嘎的喷着黑墨,刚刚她一字字打下的那份协议变成一个个黑色的字体落在白色的纸张上。
手机滴滴的响着,是童达的来电,郝贝没有理会,直接摁掉。
很快,协议书打好了,郝贝拿起签字笔,一笔一画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明明只有两个字的名字,三页加起来也就六个字,可她却是用了近十分钟才签完!
签完后啪的一下把签字笔甩出老远,整个右手好像都僵硬了一般,死死的握成了拳,低头,举拳,牙齿咬在拳头上,狠狠的咬着,痛意蔓延之全身每一处细胞……
南华。
陆铭炜收到银行提示信息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又看一遍,一千万整!
卧槽!诈骗信息吧,可很快就发现,这不是诈骗,这真的是他在国外瑞士银行的账户提醒信息。
那个账户,说起来还是有故事的。
这是陆铭炜在国外几年用的账号,用这个账号给郝贝转过不少钱。
郝贝从前是个爱做梦的姑娘,这货跟陆铭炜谈恋爱时,就经常作白日梦,那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小说上看来的。
譬如说,男人发达了,抛弃了糟糠女友,然后还算有点良心,每年都会给支付女友一笔不菲的青春损失费。
谈恋爱时,郝贝这么说过,陆铭炜就记住了。
纵然他没有发达,可是在国外五年多,他每年都会给郝贝打五万块钱。
因为他记得郝贝曾说过,她的青春损失费,每年五万,连续五十年不能断。
其实就连现在每年陆铭炜还是会打出一笔五万的汇款,可总是会被退回来,因为郝贝在收到第一笔汇款,把钱退回去后,就把账号注销了。
所以陆铭炜打出去的钱,全都退了回去。
而如今,这条收款信息留言处的郝贝二字,简直让陆铭炜震惊的不能自已!
“陆大哥,怎么了?我不是不想选贵的,而是我们没必要选贵的,真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要婚礼,什么都不要我都愿意。”刘秋蔓见陆铭炜发愣赶紧开口解释着。
陆铭炜和刘秋蔓交往了,不是陆铭炜看上刘秋蔓了,而是刘秋蔓看陆铭炜,而且把陆铭炜的母亲照顾的很好。
郝贝距离陆铭炜是越来越远,陆铭炜自己倒无所谓,可是母亲病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着他结婚生子。
所以半个月前,陆铭炜向刘秋蔓求婚了。
而今天,正是他们来选购结婚戒指的,本来刘秋蔓是不想这么铺张的。她知道自己配不上陆铭炜,她结过婚嫁过人,还流过产,陆铭炜是那样的优秀,最重要的是陆铭炜不爱她,陆铭炜爱的一直以来只有郝贝。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刘秋蔓一点也不嫉妒郝贝,因为郝贝就是陆铭炜的一个梦,而她会一直陪着陆铭炜走完以后的人生。
人嘛,在一起相处的久了,总是会生出感情的,那怕不是爱情,亲情也好,总有一天,她会让他记住她的。
陆铭炜深吸口气,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郝贝离开的这一年多了,他虽然活着却觉得像是死去了一样的。
挥手做了个停的手势,说道:“你先在这看,我去打个电话。”
说罢不等刘秋蔓回话,陆铭炜就走到了店内的休息区,站在窗子前,颤抖着手的拨了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其实郝贝换过好几个号码了,可每一个号码,陆铭炜都没有存在手机上,却是记在了心里。
就如同郝贝记住他的号码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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