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记还算自信,就是不知道废人谷的入口有否换了机关,楚乐一此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担心楚乐一,自然是有的的。
好容易与他重会,混了没多久又分开,对暮成雪的埋怨也是有的。
暮成雪听青二十七关于“情人”的那句话,笑了大半天:
“小青啊小青,你身边的男人,不管和你是什么关系,全都被我赶开了。万一你被我害成老姑娘,那你不是要恨死我了?”
青二十七白了她一眼:“知道就好!你得为我负责。”
暮成雪眨眨眼:“一定一定。”
呃……比脸皮厚,青二十七怎么比得过她?
暮成雪说到了宫中风云,青二十七不免想起那晚在御书阁遇见肖留白的事。
可问暮成雪是否知道缘由,她不出所料地推了个一干二净。
肖留白在宫中找什么?
石飞白在帝陵找什么?
暮成雪真的对他们的目的完全不知情?无论如何青二十七都不会相信。
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
青二十七宁可骗自己说,他们在做的事隐秘且重大,不告诉她,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也许吧。
开禧二年七月十五,中元夜,早已打烊的解语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来者是一位满身伤痕、哭到几乎无声的妇人。
此人并非武林人士,而是一位市井小民,自称有天大的冤屈。
她听说《新闻》常常曝光不平之事,解语轩暮成雪更擅长替人排忧解难,故此上门求助,望能替她声张正义。
此人来得蹊跷!青二十七与暮成雪瞬间作了同样的判断。
对视一眼,青二十七说:“我去看看,你先别动。”
开禧二年七月十五日晚上,青二十七原打算在解语轩听风榭见见那个来求助的妇人,但不知何故,那妇人死活都不肯进解语轩的大门。
无奈之下,青二十七只好步出解语轩,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事儿。
解语轩门口比青二十七想像中要热闹。
人们放水灯、祭亡魂,多半还没回家,那妇人闹了一会,便引来不少好事者,围住解语轩指指点点。
月色明亮,照得那妇人眉目清秀的脸儿楚楚动人,众人见她哭得可怜,议论得更是起劲了。
自那妇人拍响解语轩大门,是花千叶先行处理,她安慰许久,那妇人却只是哭闹着要见暮成雪,余人不理。
直至见青二十七走出来,才直直跪扑到青二十七怀中,直呼要青二十七为她主持公道,好似青二十七是青天大老爷。
“这位大嫂,我不是暮姑娘,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先请起来说话。”青二十七一边说一边想要扶起那妇人。
怎奈那妇人将整个人都压到在青二十七身上,青二十七空负一身武功,推又推不得、扶又扶不起,束手无措。
说实话,青二十七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没被那妇人的哭喊打动,反是生出惧意和一丝不耐烦,满脑子的念头意是若不能帮到那妇人,被缠得没完没了要如何收场。
是,青二十七没有太多的正义感,她只做她认为做得了的事;一旦她感觉到事情超出自己所能做到的范畴,就会紧张和本能拒绝。
这个妇人所为何来?她含糊地哭了许久,青二十七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她不由地再次感慨:直觉,女人的直觉啊。
开禧二年七月初五,青二十七与楚乐一在大街上遇见过官差拿人。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以为那被抓走的豆浆摊老板是因为没交保护费、乱摆摊,只要找找关系、交点钱就能回来。
即便是青二十七和楚乐一勘破了那谣谚的秘密,却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的收尾竟是如此惨烈。
“冷的吃一盏,冷的吃一盏……”
这句预言韩侂胄要被砍头的谣谚,还没有等到韩侂胄被砍头,传谣的人就被定性为“妖言惑众”,虽没有被砍头,却比砍头还惨。
砍头无非就是手起刀落,痛快得很,而那卖豆浆的却被火烧、被凌迟、被十指插针、四肢尽断地在这鬼节的夜晚被丢回家。
存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存着,当真是生不如死。
那妇人一边叙述,一边哭着喊冤:
“冤枉啊!我们小本生意、就图一个养家糊口,哪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本是误会……误会……我当家的好冤枉……”
事情很明白,豆浆摊老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街传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落到了韩府的耳中,韩府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试问,又有谁愿意自己被这样诅咒?
何况以韩侂胄的作风,打杀一个小人物,还不比捏死一头蚂蚁一般?
青二十七听完妇人的述说,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这案子,应该去找临安府尹、找大理寺,找我们解语轩有什么用?”
那妇人一怔,立时又大哭起来:“官官相护,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有活处……姑娘不知道,我当家的这案子,是韩府韩相国亲自让人办的,
“我去喊了冤,谁敢理啊……可怜我当家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我是实在没办法……
“姑娘,姑娘,你们说一句话,比旁人顶十句……帮帮我,帮帮我,别叫我当家的一条贱命就这么没声没息地没了……”
她哭得凄惨,旁人亦有不少陪着掉眼泪,有一些人开始跟着骂韩侂胄,骂声愈来愈大,渐渐地汇成一股洪流。
人们借着这件事,喊出对韩侂胄推动北伐,致使生灵涂炭的不满。
这事就发生在解语轩的眼皮底下,如果好好操作,《新闻》定能再次聚集大众的注意力,在坊间掀起新的热点。
然而,开禧二年七月十五日夜里,原本是应该理直气壮站出来声张正义的解语轩,却因为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陷入了两难境地。
简而言之,大宋政局正处于极为微妙的时期。
北伐若败,韩府无论如何地不情愿,都将因此退出大宋政坛,至少在几年内不可能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