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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何罪之有,我族人、我镖局中人何罪之有,又何时得罪过你们废人谷,竟要得到这样的命运?”
这时候外面的号角之声突然一涩。
随着这一涩,蛇阵有点纷乱,石飞白从栏杆跃下,群蛇自动为他让出一块站立的空地,像是把他保护在蛇阵之中。
而史珂琅却收起狼狈,摇了摇扇子:“我大宋武林不乏无血性之人,且深知迂回战术。阁下如有诚意,咱们不妨谈谈,实在不想谈,全以武力相斗,我等也奉陪到底。
“可是两败俱伤,恐非你我所愿。还是那句话,交出首恶,既往不咎。”
号角之声断了,换之以尖锐哨声。
此次武林大会原就以引出废人谷为要,自然是内外都布有人手。
擒贼要擒王,要制止蛇阵,最关键的是制住驱蛇人。
解语轩内仿佛是废人谷占了上风,可在解语轩外,终是被埋伏的人手找着了蛇郎君等驱蛇人的踪迹。
石飞白身在群蛇围绕之中,显得潇洒又诡异,他轻笑着道:
“龙公子问得真好。你哥哥何罪之有,你族人又何罪之有?你们何时得罪过我,竟要得到这些的命运?这些话,我也很想问一问呢。”
他的声音好听得很,可是在这秋雨暮色里,在这蛇阵中,只能让人感到刻骨的寒意,人人的心中都浮起这样的念头:废人谷,难道是复仇来了?他们的仇人是谁?
石飞白抬起他那只完美无暇的手,向青二十七这个圆阵指了过来。
圆阵里的人都望了望彼此,不知道他是在指谁。
石飞白前进了一步,脚边的由蛇围成的圆圈也随着他的前进,向前移动了一些,他的指向愈加清晰,也愈加让人不明白。
因为他所指的人,分明是桑维梓。
桑维梓脸色雪白,勉强露出微笑,那虚弱又娇怯的神情,比她平时优雅中透出风情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可没等她说话,石飞白挪了挪他的手指头,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指住桑维梓身边的青二十七:“你不是对我们废人谷做过很多调查么?说来听听。”
石飞白这指头似极了暮成雪。青二十七看着这指头,发了懵,心中恨恨。
她发誓这是场意外。暮成雪没告诉她事情会这样发展。
青二十七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暮成雪一眼,暮成雪显然也有点意外。
可对于暮成雪,青二十七不知道她的这点意外是真还是假。
青二十七的喉咙有些干,想要从脑海里乱哄哄的东西里整理出一条线来。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都看着她的呆滞。
史珂琅清了清嗓子:“关于废人谷的事,《新闻》虽有报道,却未必详尽。青姑娘,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她还知道什么?她所知道的都是些猜测,且并不适合在《新闻》上说。
因为,因为她一直在怀疑废人谷的杀戳行为,是冲着汗青盟来的。
如果这推测登在《新闻》上,可以想见会给《新闻》带来怎样的负面效应。
人们会因为双方的竞争关系,而怀疑《新闻》血口喷人,为打击对手不择手段。这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青二十七选择了沉默,至少,要等猜测变成事实,才能公之于众。
而现在正是把猜测变成事实的好机会,所以她不太相信暮成雪眼中的“意外”。
青二十七想了想道:“我确实有些内幕消息,然而却不适合在这里公开说。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必有其不能说的理由。这也算是我解语轩《新闻》的职业操守吧。”
青二十七承认自己这么做有点儿狡猾。
石飞白既然想在这里公开一些事,就必然有人会说出来,她不说,他也会说。
青二十七不说,在某种意义上更能掌握主动权。
而后她望望龙长卿:“龙兄弟……你大哥的遇难,应是废人谷在中原的第一案。”
龙长卿双手握拳,抹了一把眼泪。
“……我虽对此案介入最深,但却也是最想不明白的一案。”青二十七转头望向石飞白,“我想请问,为什么?为什么是龙相如?为什么是龙湖镖局?”
对青二十七来说,其他的猜测都是浮云,坐实汗青盟与吴曦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余光一瞥,瞧见暮成雪发笑的神色,想来对她的狡猾非常满意。
石飞白道:“为什么呀?”
他轻轻抑起头来,看向窗外的雨,忽地又转头,直视桑维梓:“你说为什么呢?”
这是他第二次把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桑维梓身上。
桑维梓此时已恢复了淡定优雅,她柔声地问:“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们杀人难道真的有原因么?”
“哦。原来你不知道。”石飞白顿了一顿,“我以为,你家夜大人的事,你无有不知。”
桑维梓微微一笑:“夜大人的事我是不是无有不知,与你们滥杀无辜,又有何关系?”
石飞白长袖一拂:“你们中原人真是太狡猾了,适才谁说的?道貌岸然,嘴上冠冕堂皇,肚里男盗女……”
人人都以为他要说“娼”字,哪知他突然趋进,快如鬼魅地在桑维梓的嫩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随即又退回蛇阵。
桑维梓左边是青二十七,右边是青八。
青二十七反应原本慢,青八却是迟疑。
而桑维梓竟然不惊慌,握住脸上适才石飞白摸过的地方,吃吃笑道:“怎么,你没脸见人,便想毁尽人脸么?”
她这一笑,本来显得有些平凡的长相陡然间焕发出一种奇特的艳光来,令人不可逼视。
石飞白拍了拍手,嘻嘻地道:“天生媚骨,无怪你家夜大人……”
众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桑维梓在议论中昂起头:“你就只会做口舌之争了么?我真是看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