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想到楚乐一和花千重向清镜门的“报复”之举,青二十七暗搓搓想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申大哥放心,这事交给小妹了。
“小妹说一句真心话,如果清镜门真能放低姿态、真诚道歉,《新闻》必然全力相助,以此做切入点,将负面转为正面,来个逆袭,亦非难事。”
好说歹说,终于请神请出门。
将申亦直送出解语轩,青二十七深吸了一口气,心情相当好:
刘亦方,你总得为自己犯过的错负责嘛,我可没阴你啊!
说她不记仇,谁信?
开禧二年六月三十日,《新闻》再次在临安上演了“洛阳纸贵”。
首先是清镜门的道歉启事。虽则只有短短两行字,却激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主持武林公正、比之平常江湖门派隐隐高上一级的机构,却因为一桩冤案而低下头,坦陈错误!
这在大宋武林史上,甚至是整个中原历史上,都甚为鲜见。
中原人受儒家礼教影响,向来讲内敛、讲城府,明明知错、也往往碍于面子,不肯直接承认,宁可在事后、在别的地方做些补偿,也就算是道歉了。
因此,清镜门的这番作为,令人们先是震惊,这一震一惊之后,余下的就是由衷敬佩。人人都称赞清镜门有大家风范,果是武林清明的标杆。
其次是以此事紧密相连的龙湖镖局惨案最新进展。
这天的《新闻》上,登出了龙长卿的一篇忆兄文字。
没想到龙相如是粗人,他弟弟倒是极有文采。
这一篇悼文是对龙相如平日小事的回忆,尽是琐事细节,也无感叹哭喊,甚至笔调略显冷峻了些,但正是这种冷峻,表达出作者强抑的悲伤感情,令文章更为动人心弦。
人们在他沉郁的字里行间,渐渐累积起对废人谷暴行的愤恨。
不只有清镜门的道歉和龙长卿的悼文让人们讨论纷纷。
这一天的《新闻》,还有一个专版,列出了废人谷事件中所有遇害者的名单,姓名、男女、身份,生卒,一句话简评,遇难时的情况。
每个人都有一生,每个人的一生,或精彩或沉闷,最后都只化成这一行的小字。
思人度己,怎不悲怆?
《新闻》的这种作法十分尊重死者,和《武林快报》的猎奇、大肆形容遇害者惨状,曝其生前隐私完全不同。
如若读者还不能发现这种区别,那请再翻一页,看看那些曾经被《武林快报》报道过的世家吧。
就在《新闻》的最后一版,记者重访了上过《武林快报》的遇害者家属。
因为被曝光过,他们被络绎不绝的来访者打扰、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接待、述说遇害情形,甚至有些被曝了隐私的,还要经受他人的指指点点……有一两家不胜其烦,干脆搬家了事。
《新闻》因此呼吁,不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不要让他们再反反复复地重历悲痛。
…………
开禧二年六月三十日这一天的《新闻》,耗费了青二十七的大量心力。
从策划定版,直到报纸送到犹记印书坊付印,方才回来休息。以至于第二天睁开眼时,已经日过中午。
她躺在床上望住天花板,久久不能动弹,突然肚子“咕”地一声,自己都觉得好笑:真是十分饿了。
懒懒起身梳洗,窗外的荷花艳艳已然开到极致,她却无由地感到一丝怅然。
青二十七连忙将头甩甩,让自己快速摆脱这情绪:但求顾好眼前事,何学杞人去忧天?
再一定睛一看,却见荷花丛中楚乐一咬着根牙签,调戏着花千瓣,坐在不系舟上悠悠然地来了。见青二十七在窗口看他,摆了个很臭屁的姿势。
青二十七心情大好,哼地一声,转身下到起居室。
她平日里并不住在风荷居,昨夜只是因为忙到凌晨,知道暮成雪在等自己汇报,才忙忙地赶过来。
因为晚了,暮成雪让青二十七在她房中住下;自己倒贪了个早,想是又谋划什么去了。
青二十七下得楼来,楚乐一和花千瓣正踏进门,而花千瓣手中正是一个食篮——这可无异于雪中送炭了。
花千瓣将食物摆弄上桌,楚乐一却瞧着青二十七笑。
青二十七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我脸上有花么?”
楚乐一笑着说:“是人都看出来了,你满脸都是花团锦簇,满脸都春色荡漾……喂!”
青二十七的拳头已挥过来了:“天山童子鸡,你找打啊!”
楚乐一偏头去躲:“如果春色满园,难道是看到楚爷我独立船头、玉树临风,情难自禁呀……呀!”
青二十七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你恶心不恶心啊?”
虽是打中了楚乐一,青二十七却一时有些发怔:想到刚才这她看他,他看她的情形,竟然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意味。
楚乐一见她呆住,呸了声:“蠢青,你又发呆了!”
青二十七笑笑:“只是想起有个人和我说过的一首诗。”
楚乐一:“啧啧,我就说嘛,楚爷我这么帅,入诗入画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说来听听,那诗是怎么写的?”
青二十七吟道:“那首诗的大意是——我在楼上看你,你在船上看我。到底是我成了你的风景,还是你成了我的风景?”
这首诗,自然是毕再遇念给她听的,原句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毕再遇说这是一首诗,可既这不对仗又是大白话的,能叫诗么?
青二十七腹诽着,但却很喜欢这“诗”中的意境。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我与你,到底谁是谁的风景?
我与你,到底是明月清风两无梦。
楚乐一听了,愣了一愣:“青二十七,这句诗谁说给你听的?”
青二十七埋头开吃,不想再提:“路人甲咯,我偶然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