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
“只是许大寨主,你可曾想过,南副寨主若非一心求死,你哪里就能轻易地杀他而不留把柄?”
青二十七一路说,他二人脸色愈来愈白。
还是许立德先恢复了过来,叹道:“唉,青姑娘大好的人才,真是可惜了,居然如花年纪在绍兴府香消玉……”
“殒”字未出,一刀一剑,一下一上,几乎同时扑向青二十七。
青二十七亦不示弱,长鞭击地,啪啪作响,还未攻出一招,只见许立德身后一道灰影,拳风过处,激起冷冽劲风。
许立德不敢无视,回身应招,而伍加国亦强强变招相救——
就在这一个照面下,那灰影已从他二人之间穿了出来,一把抓住青二十七手臂。
青二十七看见他那银色面具,心中一喜,也是一惊;紧绷的身体却自然放松了,任他拽着自己离开此地。
“肖留白,你怎么会来这里?”和肖留白在山里奔走是件颇累的事,青二十七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
肖留白没说话。
青二十七觉得他很好玩,嗔道:“我很久没和人打架了,筋骨痒痒的,你干嘛拉走我?难不成你想陪我练个手?”
“呼!”肖留白居然真的一拳轰向她的门面。
青二十七吓了一跳:“喂!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银色面具下露出的坚毅下巴似乎没那么尖锐了,青二十七不由地想像,他是在强忍着笑。
无论如何,在这鸟不拉屎、没半个熟人的地方遇见所谓故知让人感觉特别好。
青二十七倒是忘了她和他实在是连句话都没正式地说过,面也没正式地见礼过。
谁让这是个戴着面具又几乎不说话的人呢?
青二十七,真是喜欢在临安的那些深夜。
彼此没有什么表示,他们默默地在长街缓缓前行。
他想他的事,她想她的事;直至天欲拂晓。
而后一礼而别。
“他们有埋伏,你不是对手。”肖留白简洁地说,他的声音毫无感情,冷冰冰地。
青二十七蛮高兴他与她说话:“我才不怕呢!没打过,难道你说我打不过,我就真打不过了哦?这不算!”
“话真多。”银色面具下的下巴弧线又紧了。
青二十七:“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你来做什么?”
他有话,却不说,只留下一句“小心”,便飘然远去。
青二十七始终不明白肖留白到底属于哪一方。
她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就像她也不想伤害他一样。
即便有一天,他们真的站在敌对的两方,青二十七想他们会刻意地避开彼此。
这是可能的吗?
他找到她,这是否意示着青二十七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些势力的眼皮底下?
许立德的作法也很典型,利诱不成便封杀,身为前笔录人、现记者,人们都说青二十七他们手握舆论的生杀大权,何曾想过面对强势的对手,他们也是弱势群体呢?
青二十七单身在此与危险人物见面,是否真的过于托大了?
仰头,时已过晌午,雨后的阳光透过叶子斑斑点点地撒落。
青二十七有点挫败感。
刚回到青龙五桥抬土第十八组的工地,吴六斤像往常一样迎上来,却没有往常那般热情自然:“符……符公子,听说你要到开山一组去了?”
青二十七被他这声“公子”噎住,说道:“六斤哥,你还是叫我符兄弟吧。开山一组也不是多好的去处,怎就让你我生分了?”
吴六斤说:“符公子别瞒我了,您设坛做法请神仙、驱鬼救人的事,全工地都知道了!吴六斤这双招子虽混,可一早就看出来,您定非常人哪……”
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青二十七却出戏了。
木然地看他的嘴一张一合,她知道,乡野村民最爱就是这种传奇故事,她无法左右,只能任自己成为绍兴府的一个传说。
礼貌地等吴六斤说了个够,青二十七与他道别,去山中找到沈志达。
她想尽快开工,解开那怨灵之谜。
她不信邪,可万一这邪真的存在呢?
…………
雾气缭绕,青二十七将身子潜到水里。
自从假扮符天竹,她就没有好好地洗过一个澡了。
这水温热适中,浑身浸在水里,就像是沉溺温柔乡。
多日的劳苦工作以后,她的皮肤就像树皮一样干燥粗糙,现在它正贪婪地吸收水分。结成块块的头发在水中散开来,还原出乌亮光泽。
心里有微喜。
这几天装符天竹装得太久,她几乎不是自己了。
可她还是喜欢自己,喜欢自己是那个时时发呆走神的小女子。
脚步声近。
青二十七吓了一跳,是谁?
浴桶之中无处可躲?她急憋一口气,把头也埋到水中,希望来人没发现这屋里原来就有人。
顿时,世界变得隔阂,青二十七从水中看出去,屋顶全部变形曲扭,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可耳中却咣咣地生响。
一张温文的脸出现在头顶,他俯身对她微笑,有点疲惫有点宠溺的眼神。
她那么,那么想念他的目光他的笑,她想要从水里出来,她想要他拥抱自己,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她讨厌情绪被另一个人左右的感觉……
她不想变得不是自己……
毕再遇……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和这里发生的事有什么相干?
青二十七猛地惊觉,脚底一个踩空。
这不是浴桶么?为何变得这样深不见底?
四周蓝幽幽的,她双手乱抓,抓不住任何实体,双足乱蹬,也踩不到实地……
青二十七的人飘在虚空……
耳中咣咣,黑发四散挡住了视线,水却不停不停地灌进口中,灌进鼻子……
她不能呼吸……
她是要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