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着窗户。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光点居然变成了黑色,打着旋地朝着于葳所在的地方靠近。
于葳眼看着这黑烟翻滚到了她面前,大惊之下从床上跳下来连连后退几步,一下子磕到了床脚上,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呼声,却又见这黑烟里生出了千万只蚊蚋来——不,应该说是蚂蚁,铺天盖地黑云罩顶一般的压在玻璃窗上,窗户不堪重负已经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于葳吓得腿肚子都抽筋起来,又是须臾之间,伏在窗户上的蚂蚁身体似乎都长了一倍不止,能清晰地看清楚四处探动的触角和毛茸茸的上颚,而膨大的腹部末端也在快速而频繁地摆动着,像是发动攻击之前的讯号一样。
于葳双手撑地勉强爬起来就要往外面跑,可惜她刚刚迈开两步,身后就轰隆一声巨响——果然下一秒脸上就疼得如同撕裂了皮肤一般,她低头一看,身上爬满了巨型蚂蚁,已经撕扯烂了她的衣服,巨大的上颚往他的血肉之躯上招呼——
被一口咬进肉里的感觉是痛不欲生的,更何况是千万张蚂蚁共同啃食。于葳感觉自己浑身如同火烧一样,疼得她蜷缩翻滚,哀嚎不已。
“啊——”于葳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沈揆一,救我——”
门口果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于葳使尽全力爬了起来,朝他的方向跑去——她扑到了沈揆一的怀里。
“蚂蚁、蚂蚁!”她翻来覆去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来,浑身有如痉挛一般发抖,双手也在不停地扑打着。
“并没有,”沈揆一将她胡乱挥舞的手捉住,强迫她睁开了眼睛:“什么都没有。”
于葳就看到屋子里面干干净净,只有医院独有的纯白色,刚才出现的那一幕,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蚂蚁,铺天盖地的全是蚂蚁!”于葳的皮肤甚至犹有余痛:“会飞,它们咬了我!”
沈揆一让她坐在了椅子上,道:“你如果肯定不是做梦的话,那就应该是幻象。”
“幻象?”于葳道:“我怎么会想到蚂蚁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沈揆一慢条斯理道:“这一晚上你为什么悲叹,为什么心有所动?”
于葳语无伦次道:“我就是想到了那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觉得、觉得她很可怜罢了。”
“她是可怜,那蚂蚁可不可怜?”沈揆一忽然问道:“尤其是被你无辜伤害的蚂蚁,它们可不可怜?”
沈揆一的话像是一道闪电一般,让于葳脑袋一炸,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段往事浮上了她的心头。
那时候她年岁小,却遭受太多。她无处发泄,直到无意中看到了大树底下的一窝蚂蚁,忙忙碌碌勤勤恳恳地往蚂蚁洞里搬运东西。
她踩死了几只蚂蚁之后,便拿着漏斗和细细的竹管子,舀了一勺一勺的热水灌了进去,这样尤嫌不足,又取出柜子里的线香来,点燃了,找准没淹死的蚂蚁,一只只烫地它们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球,听到细微的噼噼啪啪声,感到那巨大的无处排宣的痛苦,才有了发泄的渠道。
“当年的我确实怀了满满的恶意,”于葳用手抹了一把脸,眼泪却从指缝中滴落出来:“所以你说万物有灵,它们是来找我复仇了吗——让我也体会了一把什么是钻心剜骨的疼痛,就如同当年我施加给它们的一样。”
“其实,蚂蚁是没有灵识的,它们不会报复你,也造不出幻象来。”沈揆一道:“作祟的不是它们。”
“那是什么?”于葳不可置信道。
“瞧,”沈揆一摊开手掌道:“这东西还有一点,没有消尽呢。”
这是沈揆一所说的“聻”,但是只有一缕,虚弱地动了动。
“你是说,幻境也是他造出来的吗?”于葳大惊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今晚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有阴阳眼,”沈揆一道:“看到了那个被父母抛弃了用来换取利益的孩子,她只是这医院中出现的一个鬼魂罢了,而且她并没有害人,已经往生走了。”
于葳点了点头:“有一团黑影,那是什么?”
“出现在那个农民肩上的东西,也是鬼,是凶鬼,力量大多了。”沈揆一道:“而且不是一个,而是多个纠合在一起,因为年深岁久的缘故,所以已经不具备轮廓了。缠上一个人就往死里折腾,不把这人弄死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