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他要确保一击必胜,要在摸清了对方的所有底细,且确认方腊的立场之后才会考虑是否出手。
现在他觉得可以出手了,因为白胜说了这句“逍遥子是谁”。
假设白胜是逍遥子的徒弟或是后辈亲人,白胜绝不会用如此轻蔑的口吻来回答他的询问,即便是传授给他红拳的洪云长老,白胜也没到“洪云是谁”这种地步。
可以确认的是,白胜与逍遥子全无干系,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自己已经是夕阳无限好了,而在最近的几十年里,从未听说过有谁看见了逍遥子,逍遥子其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既然今夜他也没来少林寺,那就把这套武功用在白胜的身上吧,反正在胜了这一役之后,自己的时日也不会太多了。
赌定之后,他缓缓出手,脚下一步一个脚印,身形缓缓接近白胜,双臂大开大阖,分左右夹击而去,虽然没有像刚才那招星落如雨一般带起凌厉的劲风和罡气,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压抑,这两条手臂就像是两座山峰一样的巍峨厚重。
与之前他使出的红拳流星截然相反,这是一套慢到了极处的拳法,三五个呼吸过去了,他的身形和双臂距离白胜仍有一丈的距离。
几乎每个高手都可以看出,虽然他的双臂距离白胜仍然遥远,却始终保留着陡然加快的可能,而且只要白胜变换站立的位置,他的双臂只需稍稍移动分毫,便可继续保持这笼罩的态势。
给人的感觉,周侗这两条手臂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或月亮,而白胜就是地上的一个人。地上的人不论怎么跑,不论跑向东西南北任何一个方向,也总是逃不出阳光或月光所照耀。
卢俊义看得目瞪口呆,他确信此生从未见过师父演练过这一套拳脚,只觉得这一套拳法与红拳的意境全然不同,看似呆滞,实则始终保持着高度的威胁,看似缓慢,却令人无法躲避。
“好!”少林玄生忍不住脱口称赞了一句,只因满座之中只有他一人才能看出,周侗这路拳法对天山六阳掌以及逍遥折梅手有着天然的克制之效。
回想十几年前,同样是在这座大雄宝殿之上的那一战,对战的双方是少林寺二十多岁的小和尚虚竹和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
当时虚竹仅以一招罗汉拳的黑虎偷心应对鸠摩智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却打得鸠摩智束手无策,最终只有使诈欺进身前,捉住了虚竹那只“偷心”的右拳。
而在鸠摩智以左手捉住虚竹右拳之后,便形成了虚竹只以左手对战鸠摩智右手的局面,当时虚竹再也没有少林武功可用,本能使出来的武功便是天山六阳掌和逍遥折梅手。
那一幕可谓招招凶险,式式惊心动魄,只看得当时围观此战的少林玄字辈高僧各个惭愧不已,最终虽然仍然是虚竹胜了,这些少林高僧仍觉脸上无光,因为虚竹用的是别派武功获取的胜利。
而在那一战之后,虚竹忏悔之时主动言及他战胜鸠摩智使用的武功来历,少林众僧才知道他使的是天山六阳掌和逍遥折梅手。
随后虚竹被少林逐出门墙,归隐天山缥缈峰,而少林玄字辈的高僧痛定思痛,便开始钻研虚竹这套天山六阳掌和逍遥折梅手的优劣所在,一方面是为了取长补短,提高少林武功;另一方面也是在研究这两门武功的破解之法。
玄字辈高僧们顾虑的是,他日若是有其他敌人使用这两门逍遥派绝技来挑战少林寺,少林七十二绝技如何破解?
曾经的少林寺不怕天下任何门派以任何武学来发出挑战,但是当他们见识了这两门逍遥派绝技的厉害之后,他们知道,少林武功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再也不是印象里的天下无敌了。
然而在虚竹和鸠摩智那一战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少林玄字辈高僧或寿终圆寂,或被丁春秋杀死,到得今天,就只剩下了玄生一个,却仍然没能研究出破解这两门逍遥派武学的具体套路。
虽然没有研究出来,却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在今夜,十几年如一日苦思此法的玄生一眼就看出了周侗这套武功乃是逍遥派绝技的克星!所以才会忍不住脱口赞叹。
原来拳法还可以这样打!
脱口赞叹也还不够,他几乎想都没想,本能地就要把周侗这套武功记忆下来,留待自己慢慢研究。
他在看出周侗这套拳法的妙处的同时,就知道周侗的姿态是会随时调整的,如何才能点滴不漏的记忆下来呢?他也有办法,随手便把身下椅子的四条腿斩了四截下来。
场周众人都在注视周侗的招法以及白胜即将做出的应对,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玄生身子陡然矮了数寸,而玄生将斩下来的椅子腿拿在手里,便施展出他此生最拿手的少林绝技“燃木刀法”,来劈削手中的椅子腿。
即便是在十几年前,少林玄字辈高僧尚余十几人的时候,玄生也是少林群僧之中修炼燃木刀法的第一高手。
燃木刀法并不是兵器刀法,而是手刀,讲究的是在木柴旁边凌空劈削数掌,便可将木柴上削落的木屑引燃,故名燃木刀法。
而此时玄生却用这套刀法来制作木偶。
玄生的燃木刀法已臻化境,他左手拿着椅子腿,右手在椅子腿表面轻轻摩挲,椅子腿上便有极其细微的木屑纷纷掉落,而这些掉落的木屑未等飘落地面,便被他右手的“燃木刀”烧成了灰烬。
这做法就等于是偷学周侗的武功,所以他必须要做的隐秘,他削雕木偶的手法是如此的微妙精致,即使此时有人看向他的双手,若非仔细观察,也不会看出他在做什么。
转眼之间,一只木偶已经雕成,而周侗的姿势却并没有任何改变,人们明白,这是因为他面对的白胜站在原地分毫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