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五十多名誉士被团团围上了,双方戟矛相对,眼睛瞪着眼睛。蓝钟刀指陈丐:“陈丐,你我有隙何必迁怒于他人。”说话间他挤开身旁的誉士走到了前列:“若为丈夫,你我当决一雌雄,何假士卒之手?”
如此直接的挑战让陈丐脸色一变,他不敢应承,只道:“众卒听令,蓝钟叛乱,杀之赏百金!”
“谁敢!”蓝钟暴喝,他不再看陈丐,而是怒视眼前的县卒。
“休要忘了,我等杀人不死。”誉士中最善辩的陈继高声道,“楚国誉士万五千人,我等若死,万五千人必为我等报仇!”
“杀!速速杀之!”陈丐大怒,再道喝令士卒上前。可士卒真被陈继给镇住了,誉士不是单个、几十个人,誉士已然是一个阶层,无理由杀了任何一个,都会引来无穷的报复。陈县聪明人多,谁也不敢惹他们,不是恭敬相向,就是远远避走。
“你等……”陈丐仍要驱士卒上前,不想城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他呆住了。
“秦——军!”城头望楼上的哨兵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鼓人随之大力击鼓。
这不是雷声,这是秦军骑兵的蹄音。城外,数万骑兵卷尘而来,飞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远处的黄绿田野被他们逐寸逐寸的吞没,未及陈郢的庶民在官道上田野里使劲狂奔,但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骑兵,最后只能消失在这铺天盖地的尘土里,唯有几辆轺车在死命的抽马狂奔,但秦人骑兵仍是一点点追近。
郑荣就在最前面的那辆轺车,车上是他的父亲和妹妹。炎炎夏日本不该出城,可老父前日梦见郑国的先君,说很久都没有飨宴,是以今日郑父便带人出城到墓地祭祀。谁料回程途中秦军骑兵来袭,靠着家仆的死命掩护他们才逃到这里。
“驾——!”郑荣每每回头都发现秦骑近了一些,他嘶喊着抽马,可马已经力竭了,它们越跑越慢。
“主君!”身后轺车忽然大喊,喊声中带着泣音。那是郑氏的家宰,车上无法行礼,家宰喊了一句便毫不犹豫的打马转向,带着另两辆轺车反冲向秦军。
“呦嗬呦——!”冲在最边的骑兵发出怪异的吆喝,奔驰的马背好似家中的软榻,他们一边骑行一边手舞足蹈,眼见三两轺车冲来,还未近前便有人张弓射箭,‘啊’的一声,轺车上郑氏家宰中箭向后翻出车外,跌在满是尘土的官道上。
“呦嗬呦……”骑兵吆喝声不绝,戎车上郑氏家仆虽然举杵相搏,可木杵太短,铁剑划过,这些人鲜血淋漓,倒在了轺车上。
“开门!开门啊!!”如此的威势就是城上的士卒也人人胆寒,护城池畔的乡民惊惧的已在哭嚎,更有孩童女人的啼叫。惊惧推搡中,无数人掉入了护城池。几个月的城防不是白建的,护城池里尽是锋利的竹木,跌如水中的人顿被竹木刺穿,
“若何?”人群后方的陈且脸色已然发白,腮帮子咬了又咬。秦军骑兵突然袭城,自然也有誉士不及入城,此时他身边就有一老两少三名誉士。
“还能若何?强敌当前兮,无畏不惧。我等自然是痛杀秦寇!”少年誉士嘴边只有一圈粗粗的绒毛,他毫无惊惧,脸上反到全是兴奋。
“不可。”外号叫做芋棒子的誉士肤如古铜,三角眼里除了恐惧、狡黠,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宝刀太短,我等数人怎能与秦人骑兵相搏……”
“你、”另一个少年刀指着菜棒子,“你敢畏战?!”
“你去推车,横在前边。”芋棒子一手就把他的佩刀打掉,他是老卒,虽不知如何应付骑兵,但知道如果应付戎车。“你去将男丁拉出来,无兵刃就拿木杵。快!快!”
骑兵越来越近,少年誉士的喊声没人听得见,也没有人听得进。大家都想进城,哪怕城门没开,吊桥也没有放下来,出列就是找死。人推人人挤人,哭喊嘶叫中,最强壮男子全挤到了护城池畔,力弱者、妇孺则遗弃在身后。
“出来!”陈且冲到人群中拉住一个高壮的男子,要他出列。
“你!”此人本想怒斥,但看到陈且另一只手举着钜刃,他脸上一变,身子使劲后退。
“出来!”陈且再喝,他身边的少年誉士则高声相告:“所有男子出列,不从者斩!”
“贵人、贵人……”秦军已至,出列就是死,被陈且拉住的男子涕泪满脸的求饶:“小人家有老父、家有老父啊……”
“不出列者死!”陈且瞪着他,见他还不出列佩刀当即斩了过去。
“杀人了!”热血从断颈处喷出,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护城池沿上又掉下去一堆人。
“男子不出列者死。”陈且用佩刀将人头挑起,血腥满面的他好似黄泉来的恶鬼。
“男子出列!出列!出列!!”人头和血腥让人惧怕,这次终于能拉动人了,人拉出几个后,更多的男子居然被人推了出来。
“拿木杵!速拿木杵!”人群死命往护城池边挤,外侧的地上不是衣物笼箱就是横七竖八的木杵。“列阵!速速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