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料到江大力的问题并不一般,却并未料到江大力的问题竟是如此玄妙奇异,甚至可以说这种问题想要给出一个对的答案根本就很难,想要给出一个错的答案也很难。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就已不是简单的‘对’或者‘错’所能概括的。
毕竟在诞生这个问题之前,所有人都还未诞生‘对’或者‘错’的概念,不知什么是‘好’,什么又是‘坏’。
也从未有人能对这个问题,给出一个最完美的解答。
号称隐仙的张三丰也不能,至少他不能回答江大力的路该如何走。
这个问题,只能由江大力自己决定,最终的答案就是走到路的尽头。
是对是错,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旁人无法说这是对的,也无法说是错的,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永远也无法为别人决定对错,也不会为别人的对错买单。
张三丰沉吟良久,与江大力并肩而立,凝望如被火烧红的天空,平和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老道的路,就已是如身那一轮夕阳,走向了黄昏,小友你的路,却才刚刚开始。
你既然问天路,看来你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答案,你已是明了自己的命,现在正是面临选择的关头?”
“不错!”
江大力目露一丝奇芒,转身看向老道,“莫非每一个突破归真境的人,最终都会面临自己的命,面临要选择的路?”
张三丰讶然失笑,温润双眼看向比自己还要高大许多的这年轻人,摇头道,“倒并非如此,若真是如此,你又何必问老道?你大可现在就着手突破。
须知这世间明白自身命理之人少之又少,此谓知命,知命后或改命,或凝聚命格,这便是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之路。
但其中有极其少数的人不愿信天,不肯受命运愚弄,便自称为逆天者,对天地说不!
这一类人,在古老时期曾经就诞生过,其中有名者,例如秦国那位皇帝、如天魔苍璩、又例如已灭国的圣帝杜傲之流,俱是此道中人,却都是难得善终。”
江大力浑身一震,自张三丰这句话中,他就已听出了对方的些许提醒之意。
但他的路已然注定,对方这提醒也是出于善意,并非阻止。
他沉思片晌,道,“晚辈知晓,前辈早年与逍遥王一战之时,曾遭惨败,自那一战过后,前辈才摈弃之前所学种种,另立创出太极之道,开宗立派,却不知前辈又算是踏上那条路?”
张三丰似早料到有此一问,迎着夕光超然脱俗道,“老道我早年乃是少林觉远大师身旁一小和尚,无意间练成功夫却又被诬陷偷学,从而被逐出师门。
后来颠沛江湖多年,闯出个三疯的名号,亦曾想参军报效国家投身战场,可惜这些英雄大愿都未曾实现,直到遭遇当时逍遥王纵横江湖,掀起腥风血雨,老道我年轻气盛与之拼斗为其所重伤,幸得当时的圣僧指点,明悟了至刚至柔的要道。
于是老道破而后立,自废昔日武学,另创天下间谁也不会,谁也没见过的太极,最终才战胜逍遥王。
后我创建武当派,只为将太极精神发扬光大,小友你若要问我踏上了那条路......老道只能回答,老道的路,便是这天地初始之路,人皆问先有天还是先有地。
老道说,先有太极,后有天地!”
“先有太极,后有天地!”
江大力轻吸一口气,自张三丰那吞吐日月般熠熠生辉的瞳眸中,他的脑海不由浮现出一副清晰画面。
那画面中,天地未开,鸿蒙初始,阴阳交际,阴阳二气生成万物是为太极,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分为东,南,西,北四方,每方各有一神首镇守,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是为四象......
太极,这便是张三丰的太极思想,对方自眼神之间就将心意与观想流露而出,令江大力心神大受震动。
太极,先天地而诞生,张三丰走出的这条路,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不顺天,不逆天,而是孕育包容天地,实乃大境界大思想。
虽说每个人脚下的路走到最终都有其不同成就,难说优劣高下,但能如这老道般独此一份者,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二人就此继续交流,宛如相识多年的老友般初次见面便无所不谈,从夕阳西下谈到夜色深沉,自夜色深沉又谈到黎明破晓。
一起看日落又一起看日升,仿佛一位老人与一位年轻人的生命轮回。
人与人交往间无可避免的恩怨交织,突然在这一刹那交融为一种难以理解,一种超乎语言了解的境界当中去,那就好似是一种——互相欣赏,互相成就的惺惺相惜之感受。
到山中雄鸡鸣啼,山雾于身前飘荡,山露自树梢随清风洒落。
二人默契不再交谈,而是对着初生朝霞吐纳呼吸,感受着这山间大自然的蓬勃生机,亦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气息。
此时,闲闲两耳俱无用,坐到晨鸡与暮钟。
江大力起身,郑重抬手,对张三丰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教,知晓该如何去做了。”
张三丰哈哈一笑,目光自远方朝阳收回,眸中紫气一闪,看向江大力道,“小友无须客气,不若老道便助小友你一臂之力?”
江大力浓眉一挑,哈哈一笑,“求之不得!”
“好!”
张三丰缓缓起身,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左掌一翻,上步高探马,手掌探出。
江大力一掀披风,同样手臂探出,与张三丰的手臂在半空对交一起。
二者手臂一个粗壮如牛腿,满是刚硬强健的肌肉线条,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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