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却没有挪脚,香室是调香之所,要的是清幽雅静、清爽无味,进屋之前必摘去身上累赘之物,净手洁面才行,她一路赶来,身上早已汗湿,怎敢随意进去。
“阿爷,今天是头伏,儿特带了两屉笼蒸饺,准备着阿爷和二叔食用。这香室乃圣洁之地,儿不敢肆意踏足。”薰然为难道。
叶慕贤摆摆手道:“我儿冰清玉洁,哪有这诸多顾忌。”
目光一转,看到了提着食盒的春柳,笑着说道:“阿宛带了哪种馅的饺子?可是羊肉馅的?”
春柳连忙打开食盒盖子,叶慕贤微微探头一瞧,竟是他不曾想到的八宝蒸饺。
微怔之后,心里头便是一阵难言的欣慰。
薰然知道,父亲一定懂得她的意思。
叶慕贤眼底浮上了一层氤氲,女儿终于长大,终是懂得了谅解二字。
叶慕贤押下心头的激动,吩咐祥伯将蒸饺摆到北厢的金翅厅。听闻薰然还带了冰镇好的瓜果来,又命春柳去洗净备上。
而他则引着薰然走进香室。
“阿宛,你素来怕热,随为父进香室去去暑气,再去用饭不迟。”
薰然见状,不再拒绝,摘下幕篱和身上的香囊,交给春柳,这才随父亲走进香室。
一股带着冰凉之气的奇异香气扑鼻而来,薰然调息吐纳,慢慢吸入,随即含笑说道:“虽不知阿爷在调何香,但儿猜想这里头有沉香、檀香、安息,还有一味唵叭香。”
叶慕贤拍手称妙:“阿宛鼻子真灵,为父这几日苦思冥想,想要调出圣人钦点的玉华香,怎奈多日调试,都未成功。”
说到最后,叶慕贤原先的喜色褪去,覆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薰然自然是知道,前世父亲因未调出皇上所要的香品而被狠狠训斥了一番,但却不知皇上所要的竟是玉华香。
“阿爷说得可是武宗圣人时,太祖为昭诚皇太后所调制的玉华香?”薰然问道。
叶慕贤再露惊讶之色,惊奇问道:“阿宛说得没错,你竟知道此香?”
薰然微笑而语:“儿速来喜香,阿爷是知道的。故而,得空时,儿便从阿爷书房借出香书以阅,这才对玉华香有印象。”
说到后来,薰然粉颊微红,这说是借书,实则是“偷”,她可从来没让父亲知道过。
不过,窃书不算偷,薰然总以此自我安慰。
叶慕贤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阿宛若喜那些个香谱、香方,回去后,尽管去取了看就是。”
薰然柳眉轻挑,嘴角一扬,高高兴兴地谢过父亲。
父女二人坐于榻上,叶慕贤指了指花梨大理石大案,上头摆放着数种香料,以及瓷盘、瓷罐、香箸、香匙、香帚等用具,缓声说道:“阿宛既知这玉华香出处,也就知道此香方已寻不到了,为父几日来翻阅古籍,希寻出些蛛丝马迹,却终没进展,真是苦恼。”
薰然想了想,说道:“此方并非古方,创于太祖,若是传承,祖姑母理应知晓,阿爷可想过去慈云庵请教于她?”
玉华香是叶安所创,叶惠是叶安的传承者,薰然觉着这香方她应该知晓。
叶慕贤叹气道:“为父也曾想过此招,只是去了几次,你祖姑母都不肯相见。当年她皈依佛门,从此闭门清修,不再理会庶务,这些年来,除元日她肯相见,其余时日,皆是闭门不见的。”
这点薰然知道。祖姑母一心向佛,除了过年肯让小辈们上山拜见,其余的日子,她皆不见客。
“事急从权,此乃圣人钦点的香品,若不能按时呈上,恐我叶家会有劫难。儿想若将此说明,祖姑母定会破例。”薰然低声说道。
叶慕贤摇摇头道:“为父自是将此事与慈云庵师太说明,求她代为转达,可姑母仍不肯相见,又说陈年旧事她早已忘却。唉……此事真是大大的不妙。”
薰然看着父亲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忧心模样,心中也笼上厚厚的忧色。
若是能调出玉华香,叶家制香的地位将安如磐石,范家也就无可乘之机,只是,她如何才能寻获这玉华香的香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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