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和义

    老汉故作不听不理的神情默默地转过身去，了脸上的皱纹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深了，师徒两人就像两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然而相见了却不能相见，相会了而不能会见，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出现了在自己的面前却说了一些本不是自己本意想说的话，也许是有些事情真正到来了才突然发现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小丁在一旁干咳了几声走到老汉的身后拍了拍老汉的肩膀，而老汉就好像一只泄气的气球一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整个都很僵硬的身体突然变软了起来，老汉慢慢地转过身去，小丁避开了老汉的视线，使他可以一回头就看见船长，就在船长和老汉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的泪水都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老汉也不记得这锁在眼中的泪水有多久没有流下来了，也许是自从自己成长为一个貌似高傲的小男孩的时候吧，就算被人用刀砍，就算一连被十个女孩甩下，就算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嘲笑，他的泪水一直都没有往下流，就一直倔强地锁在了自己的眼眶中，然而今天老汉却好像又突然回到从前，从前那个脆弱的，还没成长的，年少无知的自己，竟控制不住自己正往下流的泪水，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正在往下流，那两行留在脸上的眼泪是温柔的，是暖和的，老汉已经老了，虽然喝喝酒还可以像从前一样“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就算身体可以跟年少的自己比，可是心却不行了，历经人间风霜的心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船长的两道眼泪也都流了下来，虽然自己小时候被迫吃了很多毒药，每天在克制毒性发作时无数次流下了痛苦的，悔恨的，不甘心的，充满怨恨的泪水，可是这一次却是温馨的，感动的，船长那么多年在外面闯荡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没有天，没有地，除了在逃难是认识的老船长还有还没逃难时在一个深山　 （/看书网免费kanshu： 老林里学到了自己受益终生的武功的老汉，船员支持他走了大半辈子，然而今天他把他所有的怨气，所有的累气、锐气、钝气、挫气，全部都化为了两行深深的情泪，“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船长的两行泪一直流到自己的嘴角上，泪，原来是苦涩的，现在尝起来却比清晨的露水都要甜美。

    “师父！”船长在感动得颤抖的喉咙里发出了最真诚的叫喊，就像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内心的憋怨一下子燃烧殆烬。船长这一生仿佛就只剩下那么一个亲人了，他不愿意就这样失去。

    小丁和小朱默默地注视着老汉，此时风很静，海面上的浪花却依然像往常一样一浪接一浪的交互拍打着滩上的岩石，两只木箱子因为没有了原来的重量，随着海浪的拍打又重新回到了海面上，几只海鸥在天空盘旋飞舞，海鸥的影子时不时遮住了他们上空的太阳。

    老汉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烟斗上的烟，两行泪水也不知是何时停止了下流，他蹲了下来，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就好像说了一句没有声音的话语，或许现在老汉说的这一句无声的话语就是最好的回答吧，说话的最高境界就是无言，所谓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就在老汉的行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说一句话却胜过所有的世俗的，逞强的，奉承的，刻意讨好别人的，敷衍的千言万语，而这一切却都尽在不言中。

    经历了风霜已经人到中年的小丁也忍不住性子，转过身去，小朱虽然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历经风霜，可此刻老汉的心情也能感受得到并在小朱的心里投下了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默默地注视着船长和老汉这师徒二人。

    船长本是个作恶多端的恶人，是一个不能像正常人生活，天天都要依靠毒药为生的毒人，是一个有着可以跟政府对抗，拥有300名船员和无数黑帮头头有联系的黑道老大，可是此刻这一切却都像全部消失了一般，褪去了脸上的狰狞脱下了一身黑色的大衣，去掉了内心的奸诈，清空了自己心思的黑暗，就像刚出土的一尊白色翡翠佛像，嫩绿的新芽，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两个船员看着船长的变化，好像也受到了船长的影响，本来躁动不安地神情一下子变得平静了起来，他们本来就是个流浪者，为了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生活，也为了可以满足自己那年轻的，热衷于冒险的心而跟上了船长，在船上当了几年的水手，以至于到底干了几年到时忘记了，或许身为一个流浪者，本来就没有什么时间的观念吧，船员不太明白船长为何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为何变得如此脆弱，可两个船员也深深地被船长折服了，或许一个真正伟大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做到所谓的“拿得起，又放得下”吧。而究竟不是船长刻意安排的。

    小芳看着那船长，心里也不禁发酸，想着船长昔日面朝大海看着正在陨落的太阳，手里掌着一个高脚杯，带领着自己的船员从南方的“生意”干到了北方，又从国内干到了国外，基本上可以说是海上的霸王陆地上的雄鹰，可此时却变得像是一个被抢走了玩具在一边默默落泪而无力反抗的小男孩，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想到自己已经不爽和船长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自然也就没有说上一句话。

    小莉也没有说话，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船长是什么人，也不是现在的形势对自己有利，更不是体会到船长那两行泪中的心酸，而是突然发现了，原来恶人其实并不是天生就是恶人，恶人是不可能被生出来的，刚生出来的人本性是善良的，只是环境不同才划出了善恶，人并无善恶之分，坏人也会有好的一面，既然是这样又何须质问他以前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多么地恶名昭彰？她也静静地看着船长，双手抱着小朱的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