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蒋靖的额头上又冒出了阵阵汗水,可他顾不得去擦拭,只是把手中那几枚铜板再次攥得紧了些。
只是几枚小小的铜板,蒋靖却没有想到竟赚得如此艰难,这是自己和父亲上山砍了整整一天的柴所得的酬劳。
蒋靖的父亲要应征入伍了,在进城的前一天,蒋父带蒋靖到山上砍了一天的柴,说是进城时顺便可以在城里卖了换点钱。砍柴期间,一向木讷不善言语的父亲,却一下子话多了起来,他对蒋靖说了很多很多。
说实话,对于爹娘的话,蒋靖一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这次蒋靖听得很认真,他发现再平凡不过的父亲,其实也可以讲出许多大道理,在自己看来只会侍弄庄稼的父亲,原来也念过几年书,原来也存有和自己身份很不相称的理想,只不过他现在把所有的理想都放到了儿子的身上。
蒋父一直说得很平静,不疾不徐,就好像是一番闲聊,可蒋靖却听得越来越辛酸,因为他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浓浓的爱意,其实爱一直都在,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就像这一路上,父亲一直担着那担比较重的柴,在为自己开路一样,就像父亲在县城内挨家挨户地卖柴,却平白无故遭受了诸多白眼,偏偏自己直到此时才发现,父亲的背已经驼了一样…
蒋靖仍然记得,父亲在把卖柴所得的几个铜板放到自己手上,叮嘱自己好好自己,却在转身时默默擦拭眼角的情景。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蒋靖突然觉得父亲的背驼得更厉害了,就如同那日父亲拒绝自己的劝说,执意要应征入伍时的决绝背影一样:
“我还是去当兵吧,家里剩下点钱,你和你娘省着点用,熬过这个灾年不成问题…”
蓦然间,蒋靖的眼角又湿润了…
不知不觉间,蒋靖已经走到了县城的药材铺,擦擦眼泪,蒋靖将几枚铜板放入怀中,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珠子。
这是自己进城前,自己救的那个人给自己的,说是要自己帮他在城中抓一些药材,并且声明这是帮自己的最后一个忙。
原来这段日子里,蒋靖一直断断续续地上山照看那个人,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帮他采药治疗。蒋靖哪里认得什么药材,虽然那人已经讲得非常清楚,蒋靖还是稀里糊涂采错了好多,有一些根本就找不到,所以蒋靖干脆就放弃了。
不过那人看起来倒是颇通药理,指导着蒋靖挑挑拣拣,最后剩下一些少的可怜的草药,捣成了药汁,敷在了那人的伤口上。不过效果却并不显著,有许多地方都已经溃烂,看起来实在有点惨不忍睹,因此那人昨日给了自己一颗珠子,让自己帮忙进城抓点药材。
蒋靖也曾想过昧下这颗珠子,让自己家渡过这个饥荒年,可这实在有违良心,再加上自己对那人印象颇佳,又答应要救助他,帮他保守秘密,因此蒋靖最终还是一直对父母隐瞒着这件事,也没有把珠子拿出来。
进了药材铺,蒋靖忽然又有些傻眼了,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这里的药材实在是琳琅满目,而这里的排场摆设,更是蒋靖之前所见到的简陋的小药铺所不能比的。
虽然蒋靖临出门前,蒋母特意给他换了一身最新最干净的一套衣服,但毕竟担了一路的柴,再加上衣服本身就不算好,所以药材铺里的人看来,这个少年的扮相…实在不像是上门做买卖的…
“老板,我想抓点药…”,蒋靖环视了一下四周,可能感受到了药店里的伙计对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所以赶忙走到柜前,说起了正事。
“你抓什么药?”,掌柜的皱了皱眉头,有些语气不善地问道。
“我要田七粉、片脑、血竭各五钱,红花、当归各一两…”,蒋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要知道他虽然不懂药材,但毕竟读过书识过字,所以教上几遍,说的自然顺溜。
掌柜的听了蒋靖的话,不禁眉头大皱,要知道蒋靖刚才所说的药材里,可是有不少还算名贵的药,可看这个少年的穿着打扮…他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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