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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诸神的黄昏(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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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成了零件如雨。后面黑压压的半机械人引擎的啸叫仍如万马奔腾,他们前赴后继的向着人类欲望所筑造的金色巨人前进,那边的一轮环形高墙如同伫立于虚空的彩色行星环,星光、激光、枪火交相辉映仿如行星的诞生与寂灭,而那沉寂又汹涌的海,它是宇宙,也是故乡。一切的光落在海面上,那是人类忠于信仰的献祭。

    “我将踏平山峰,我将填平海洋,我将放逐所有反对我的人。人类,将在今夜见证我大卫·洛克菲勒的力量。所有道路都通向欲望,我将行于这无尽之路,支撑起永恒的帝国!”

    大卫·洛克菲勒低声沉吟,整个世界都在共鸣。旷古的吟唱在天空回荡,逐字逐句,凝结为更为广袤的静默。

    大海和星空在这个夜晚被彻底的惊醒,他的呼吸吹拂为死亡之风在海天之间舒展,他的目光凝聚为毁灭之火在海上投下了激荡的倒影。

    在波澜壮阔的钢铁激流中,大卫·洛克菲勒就如同一颗炽烈的恒星,无论多澎湃的狂涛巨浪,都于他面前搁浅,徒劳无望的溶为凄美悲怆的铁雨。

    这滂沱铁雨向着电磁炮阵上方的护盾穹顶倾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灯火般辉煌的护盾浇灭,无数重装战士在铺天盖地的火雨中陨落,向着船陆,如坠毁的星辰。

    有些历史就这样诞生于不可理喻的画面中。

    这一刻,天空不下雨,只下铁与血。

    ——————————————

    “神将!防御阵线撑不住了!防御阵线撑不住了!”

    通讯器里响起了急切呼救,白秀秀攥紧了手,习惯性的用镇静的声音回复道:“刘沛然,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大卫.....”刘沛然喘息了一下,发颤的声线快速翕动,“大卫·洛克菲勒来了,太阳花旗帜軍団冬宫軍団全灭,我们的第三十五重装集団、第三十六混编集団、第三十九轻装集団、第四十混编集団、第四十五远程支援集団、烛龙强击大队、猎鹰大队、朱雀大队损失惨重,基本丧失战斗力......只有黑死病的魔神和玄武大队还在缠斗,但根本拦不住他前进......而且....而且电磁炮阵......整个电磁炮阵都要被吸上天了......”

    尽管白秀秀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刻的到来,但她仍在瞬间失去了一会意识,那种感觉就像是半夜从深邃的噩梦中惊醒,你睁着眼睛,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恐惧和黑暗包裹着你,让你心跳加速,汗毛倒竖。幸好她已经习惯了面对这一切,快速的深呼吸,脑子里迅速放空一下,然后幻想自己拥有一对翅膀,能在深渊中飞行。

    “吸上了天了?”

    “万有引力,是万有引力!”

    白秀秀缄默了几秒,“我知道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告诉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尽量再争取一点时间,拖住大卫·洛克菲勒,电磁炮马上就能启动。”

    “电磁炮有用吗?”刘沛然像是心慌意乱下意识的询问,又像是病入膏肓语无伦次的质问。

    “有用,我们不是用它来打大卫·洛克菲勒。”白秀秀坚决的说。

    “那还需要多久?”

    “十分钟。”白秀秀平静的说。

    “明白了。”刘沛然回过神来,语气稍稍松弛了一些,“我通知大家全力以赴,一定拦住第一.....大卫·洛克菲勒十分钟。”

    白秀秀转头看向了颜复宁,挂在核反应堆上的颜亦童还在费力运转,每一条电缆的都发出耀眼的虹光,彷如霓虹,将幽闭的房间照耀的光彩夺目。这辉光和静谧的电流声,让人觉得这里与世隔绝。

    “十分钟,能行吗?”她冷静的说,语气并无催促之感。她没有询问成默的动向,她充分相信他的选择,她所要做的就是把她该做的做好。

    颜复宁的反应也很平心静气,“应该....没问题。”

    白秀秀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必须回到上面去。”

    就在白秀秀转身之际,核反应堆船舱前后的两扇门无风自动,“嘭”的一声,两扇门同时关上,接着气阀开始排气,那是核反应堆船舱的安全锁在关闭。

    “怎么.....”白秀秀回过头来,就看到颜复宁面色沉郁拿枪指着她,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已经射出了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眉心,她浑身汗如雨下,没有血色的双唇却喷吐出最冰冷的警告,“颜复宁?”

    ————————————————

    整座船陆都在沉沦,仿佛即将被水与火一起吞噬的岛屿。希施抱着成默还在向着船陆东面逃窜,在他们背后,是高耸如塔的大卫·洛克菲勒,他浑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恍如节庆缠满霓虹的地标建筑。而那些奋不顾身向着他冲锋的人们,则燃点成漫天的璀璨烟花。

    成默凝眸,看到天空点点火焰仿佛落英缤纷,那飘摇的火雨中,两万重装战士建构的光盾穹顶正次第熄灭。电磁炮阵就像是起了火、漏了风的屋子,在火焰中快速崩塌。倾覆就在眼前,太极龙的天选者们却仍试图集结,他们悍不畏死的向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发动攻击,却悲壮的化作彩色螺旋。燃烧的波涛在海面翻滚,近万艘巨轮组成的船陆于火海中正一点一点循序崩坏,像是被洪水吞噬的陆地。近乎末日的灾难现场,还有无数普通人在逆行,他们在高架与甲板上全力维持电磁炮的位置。他们驾驶着一掀就翻的渔船、游艇在巨轮间维修连接构件。火雨在降落,死亡如狂风,生命脆弱的就像是......蚂蚁。

    那无数次目睹过的景象如梦一般在成默脑海中浮现,如同古老的记忆在心头复苏,他看到了勃发的嫩芽,微风拂过树林,阳光透过繁茂的绿叶在溪水上投下了光与影,一团奇异的黑色就像是方舟在水面浮沉。

    “蚂蚁,蚂蚁......就像是危难之时尝试泅渡死亡大河的蚂蚁。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成默轻声的呢喃一瞬就被狂风吹散,消逝如烟。

    “老板,你说什么?”希施迎着风大声问。

    “停下来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希施再次加速,飞快的向着东方逃离。

    成默微笑了一下,“我说过了,逃跑解决不了问题。”

    “老板......除了逃跑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要去阻止他,相信我。”成默平静的说。

    希施沉默了一会,才开始缓缓减速,这时他们已来到了船陆东侧边缘,在即将飞出船陆之时,成默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不甘心的鼓动翅膀,停在了一艘杂货船船头的桅杆之上,“您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成默挺动身体,从希施的怀中跳到了桅杆的瞭望台上,在他们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寂静,在他们的后方是天崩海裂的呼喊,而他们就是世界看不见的分割点。他转身看向了身后大卫·洛克菲勒的方向,“我必须去,没有人能阻止他了,除了我。”

    “可您的身体完成修复了吗?”希施急切的说,“你这样去就是送死!”

    “不是还有‘圣袍’吗?”

    希施压低了声音,“可您也不知道圣袍是不是和荆棘王冠有冲突?”

    成默淡定的回答,“现在到了必须赌一把的时候了。”他眺望着无可阻挡的大卫·洛克菲勒说,“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能够下注。”

    “您这是在拿命赌!”

    “开始阿米迪欧有句话说的很好,想要击败现实,你就必须把自己的一切当做砝码压上天平,一次又一次,直到成功或者死亡。”

    “对您来说这样有必要吗?您已经是第二神将了。我认为您逃过大卫·洛克菲勒追杀的几率,比您现在去赌这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要大!”

    “德里达说:真正自我的获得,旨在濒死时刻。海德格尔说:人极少能在生存的顶尖处生活;问题是,也只有在这顶尖的一瞬,人的存在之光才耀眼地闪烁。福柯所说的则是超越的体验:人的精神与肉身,从不是生而限定的,更不能被权力所规训;人要不断改写自我,就是要接近、突破生命的极限,甚至,不顾生死.....”成默凝视在虚空中不断向前的大卫·洛克菲勒,以及他身后还在持续膨胀的“欲望之墙”,以随意而轻松的口气说话,“其实这些话和阿米迪欧说的是一个意思,想要超越现实,必须要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我能走到这个位置,凭借的从来不单单是努力、智慧和爱,还有能够豁出去一切的勇气,以及一些些运气。听上去这些都是些精确官方的标准答,没有错,这个世界是一场混沌不清的开卷考试,答案抬头都能看得见,难的在于解题过程中的知行合一,一点一点的拼尽全力在现实的泥潭中拔脚、迈步、谨慎缓行。陷阱、迷雾、诱惑和死亡的考验无处不在,想要走到梦想的终点,你要经历的不止考试,还有面对无可逾越的障碍时,一次又一次的赌博。这个世界没有坐享其成这种好事,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人为你付出了代价。”

    希施咬紧了嘴唇,“老板,那也没必要在这一场必不可能赢的牌局里ALLIN。”

    “希施,我们都清楚,想要彻底赢过对手,一定不是你手中握有大牌的时刻,而是对方同样握有大牌的时刻,这样的局面千载难逢....和你的想法不一样,现在不仅是我唯一能赢的机会,还是我唯一能将大卫·洛克菲勒拉下神坛的机会。我输了,情况也不会更糟......他要是输了,将万劫不复!”成默冷冷的说,“而且.....我有不得不赌的理由。”

    “什么理由?”

    “等下你就会知道了。”成默轻描淡写的说。

    希施无奈叹气,“明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还是被你说服了。也许我就不该试图劝说你,而是该把你一棍子打晕,强行把你带走。”

    成默看向了希施,耸了耸肩膀,“很可惜你做不到,我的本体就是载体。”

    “唉.....”希施再次叹气,然后闭眼昂首深吸一口气,“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带着雅......”

    希施打断了成默,没好气的说道:“您觉得老板娘会跟我走吗?”

    “会。”成默的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我会让大卫·洛克菲勒生不如死,你和雅典娜所要做的就是立即找艘船离开,然后潜伏下来,等待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刻,给大卫·洛克菲勒致命一击。”

    希施注视着成默无言良久,像千言万语全都堆砌在了起伏的胸腔之内,想要倾吐,却堵塞在喉咙。

    海浪和杂货船也在跟着希施的胸腔起伏,此刻在他们前面一点的船只也都抬起了船头,连接构件在半空拉扯得哗哗作响。

    成默再次将视线转向了大卫·洛克菲勒,此时那金色巨像已凌空漫步到了船陆中线,靠向南侧半片残缺的船陆半浮于空,像是延伸向远处的山坡悬崖,在那高耸悬崖的尽头,是密密麻麻的杂物与巨轮,正向着仿佛宇宙之门的圆环飞去。倾斜的船陆将世界精准分割,一部分仍滞留在海面,另一部分随着隆起的船只渐渐离去。

    他震动背脊两侧孱弱的光蛇,褪去的“瘟疫之主”再次缓慢的沿着他的躯壳生长,然而那些黑色的液态金属般的物质,在他的背后编织出两对羽翼,便停了下来,没有生出胸甲,也没有生出头盔,只在他的“暴君”腹部烙上了几缕火焰灼烧般的痕迹。百分之三十五的躯体修复程度,“瘟疫之主”并不能做到全覆盖,四对羽翼也只剩下了两对。

    希施的眼中已斟满泪水,恍如水晶器皿里倒满了伏特加。

    成默轻扇羽翼,飞至和希施平行的位置,主动拥抱住眼前这个机敏又笨拙的女人,“没必要太过在意,灾难不是末日,某种程度上来说,灾难不过是场更为盛大的洗牌,这意味着,无论如何都有个崭新的世纪即将到来。”

    希施也抱住了成默,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无声抽泣。

    成默拍了拍她的背脊,随后松开了手,他扶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去吧,去欲望之墙附近,记住我说的话,第一时间找艘靠谱的船离开,不要回头,也不要停留。也不要再回黑死病,也不要和沙利文的人联络,可以去华夏,可以信任白秀秀。你刚才做得很棒,记住我告诉你的那种感觉,有关磁场与湍流的感觉。”他振动羽翼,无形的气流将希施吹向船陆之外,“还有,告诉雅典娜,杀死了大卫·洛克菲勒之后,帮我照顾好沈老师和小鹿,帮我看着小鹿长大......”

    希施向成默伸出了手,就像溺水的人惊慌失措的求援,“老板......”

    成默没有回应希施,他彻底展开了如云的羽翼,沿着逐渐升高的船陆飞去,那迅捷优雅的姿态就像是鹰隼潜入拂晓时陷入山火的森林,火雨尚在洗涤,硝烟、激光、子弹密布其间,但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变幻的光线,唯有大卫·洛克菲勒是统治黑暗的毁灭之火。

    他如风掠过不断倒塌吊臂,倾斜的船楼,在飞出耸立的断裂船陆那一霎,他祭出了“七罪宗”,燃点的长剑划破了夜空,像是跳出山岭的朝阳。

    “真理:日冕环流!”

    躯体有限制,大脑没有,成默精准计算,沿着光线在虚空中蔓延的纹路,在膨胀与紧缩间穿行,以肉眼无法追逐的速度向着大卫·洛克菲勒狂飙突进。

    大卫·洛克菲勒终于停下了脚步,整个世界的运转再一次戛然而止,向上生长的钢铁船陆,漂流在空中的巨轮,燃烧的战机残骸、如摇蚊般在他周围盘旋的半机械人天选者......都颤颤巍巍的停在了原地,但火仍在熊熊烧,硝烟仍在随风飘摇。

    “真理:牛顿定律!”

    成默清楚,万事万物的停滞,是为了减少湍流,让大卫·洛克菲勒能集中大部分磁场来针对他。果然,庞大的磁力如同狂暴的激流向着他席卷而来,他的速度为之一滞,周遭涌动的磁能随时都能将他碾为齑粉。

    大卫·洛克菲勒抬手,身后悬停在欲望之墙中间的闪电长矛缩小了一些,飞入他的手中,“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勇气。”

    那语气像是赞赏,又像是嘲讽。

    对成默来说,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握紧了“七罪宗”,大脑一片空明。这一击是竭尽全力的试探,能起到作用固然很好,起不到作用,也无关紧要。更何况他的赌注全都压在“圣袍”之上,只要能满血满魔原地复活,他就有了能赢的底牌。

    是死是活,是输是赢,就赌这一下。

    这个瞬息,唯有磁场如狂涛,世界一片寂静。

    他的大脑极速运转,脑海中一边倒放金色鳞片拼凑大卫·洛克菲勒时的过程,一边精确顺着湍流间的缝隙,逆流而上。

    大卫·洛克菲勒挥动金色闪电,世界跟随着他颤抖,海水在泛起狂涛,击打着船陆溅起白色泡沫。飘浮的巨轮呜呜作响,不停的向内塌陷,像是要被巨力捏成一团。大卫·洛克菲勒朝着成默垂眸,天空竖起了一道光亮的墙,那亮度是如此之高,遮蔽了一切景致,蕴藏着毁灭,令人无法逾越。

    光墙所及之处,一切都化为乌有,无论是巨轮还是天选者,就连海水都像是被光墙蒸发,整个NF之海像是被切成了两半。

    成默义无反顾,“七罪宗”爆发出同样璀璨的光芒,引发出同样具备毁灭一切的能量。他化身为光,刺入了那摧毁一切的光墙。光与光相互抵抗,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保护着他笔直的飞向大卫·洛克菲勒。

    他破开了雾气般的光,金色巨像在光墙中如遥远的海市蜃楼,随着他的靠近,雄伟的轮廓在光晕中若隐若现,就像是充满光的梦境。

    幻梦般的场景中,他听到了清澈的声音,那声音好似幽静的房间,一滴水从龙头轻盈的滴落到水槽,那声音愈来愈近,几乎要滴进他的耳膜。他已在大脑中看到了闪电长矛如垂冰般清透锋利,悄无声息的劈开了光,斩向他的身体。

    死亡近在咫尺,大卫·洛克菲勒同样也近在咫尺。他摒弃死亡临近的直觉,脑海里不断的堆叠着一块又一块金色鳞片,就像在用乐高积木搭出一个金色巨人。反复的对照,琢磨,驱逐所有不正确的零件,从头追溯到尾。那些细密的记忆栖息于他的大脑,如同在天际乱飞的鸟群,他要费尽力气的找寻到每一只具有编号的鸟,抓捕它,接续不断,一个也不能错。

    死亡的微风已悄然而至,那潜伏的细语已至耳畔,成默已感觉到他将亡于这漫长而徒劳的试探。

    从头拼到尾也没有能发现异样,他快速的剔除所有猜测之间不必要的关联,代入大卫·洛克菲勒的思维。通过交手,他在暴露自己的底牌,大卫·洛克菲勒同样也在暴露他的底牌和玩牌手法。

    万般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油画上。侍女手持火把身体前探,幽冥远处飞舞的蝙蝠若隐若现,无数死去的亡者在阴森死寂的冥界挣扎,冥河之畔地狱三头犬慵懒匍匐。一个女人提着一个男婴的左脚,将他浸入了漂浮着几缕灯火的冥河。

    这个婴儿后来成长为一个优雅,克制,内敛,威严,有绅士风度,还是希腊神话中最为强大的英雄。但他行事完全发乎本心,爱人也好,杀人也好,说话也好,行动也好,从不受任何约束,全是发自内心。这就是满足欲望的最高境界,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人,更适合大卫·洛克菲勒的心境了。

    “喜欢悲剧是吧?我赌你的心脏就在这里!”

    成默发出清澈激越的呐喊,“七罪宗”光芒暴涨,直刺大卫·洛克菲勒的左脚。

    如晨光般跳跃的剑芒掠过了雾气般光墙,行于磁场的缝隙之间,将世间万物,包括成默都遗落在后面。

    天幕陡然间暗淡了下去,天空中所有的光正如潮水般退去。在成默的眼前,金色巨人就像是轰然倒塌的积木,一块又一块的瓦解,那些比人还要高的鳞片闪烁着微光,向着海面砸去,有些落在浮空的巨轮上弹了几下,再次跃入水中,有些砸翻了焚烧的残骸如流星落海,溅起一片火光的水花。

    冰冷的感觉从后背进入胸腔,他也在下坠。他睁着眼睛,看着无数的火光,如一片又一片的赤云飘荡着落在海面。

    他也在其中,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在火焰熄灭的微弱声响过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好像复活并没有如期而至。看来这一次我的运气并不算太好。”

    黑色在吞噬他,他抬头,看到殷红的血一缕一缕向上盘旋,如烟如雾。透过那氤氲的红色烟雾,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色,黑色之上浮动着一小片光,那些许的光给予了他短暂如幻的照亮。

    “我要死了。”

    这念头和深重的疲倦感袭上脑髓,但他并不害怕,对此他早有预期,只是在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他的心中还是残存着些许遗憾。这遗憾之感充斥在混乱而短促的记忆片段之间,与以往那些濒死的记忆不同,这些记忆全都来自李济廷为他编织的梦。

    成默忽然觉得,好像人一旦无法选择未来时,就会选择进入回忆。而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你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不幸的往事抛弃,将那些快乐的往事拼凑组合,从而获得一段只有美好的过去。就像是无法忘记一段感情,明明有那么多不愉快的经历才会分开,可你无法忘记那段感情时,一定只记得那些甜美的回忆。

    这也没什么不好,在即将步入死亡之时,他不想再记起贯穿人生的孤独,他只想要获得值得铭记的美好,哪怕这美好是虚假的。

    他死死的盯着那片光,似乎经由记忆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狭小而破旧的房间,他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握紧了拳头,跑到了走廊边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借着那一盏微弱的路灯灯光,透过挂着雨滴的玻璃和在风雨中飘摇的榆树,看见了母亲的身影。那个单薄的身影正走过泛着水光的冰冷水泥路。这个雨夜路上空寂无人,只有父亲和母亲的脚步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荡。

    他推开窗户,大声的呼唤,不停的呼唤,却听不到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只看到凄风苦雨中,窗前的那株榆树,叶子都快要掉光了,秋天的风吹得叶子到处都是,可妈妈始终没有回来。

    “为什么我就无法编造记忆呢?哪怕是将死之时,都无法获得安眠?”

    他放弃了呼喊,聆听雨声淅沥,注视着那片光在翻滚的泡沫中愈来愈远,黑暗也愈发的广阔无垠,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妈妈,妈妈,我身上的叶子快要掉光了,暴风雨裹挟了我的叶子,让我无处安眠,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成默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终于看到了一道白光,像是那陈旧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妈妈,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恍惚中,他听到一个声音,像是母亲抱着他,在他耳畔轻轻的哼唱摇篮曲。

    HungerforthesleepIknowwillnevercome

    不断渴望入眠但深知仍不能歇息

    Crowdedisthespacebutdon'thaveanyone

    空无一人的世界却感到如此拥挤

    Icouldreadthebibletodrownoutthehum

    默念心中信仰以驱散凌乱杂音

    Avoidthevoicesofthechord

    不愿再听到悲哀的咏叹

    Alltheroadsinsidemyheadloopbacktoyou

    我脑中的每缕思绪都连接着你

    I'vedonemanythingsIthoughtI'dneverdo

    我已打破许多我曾坚守的规则

    It'syouthatIcanfeel

    如你在我身旁

    ButIkeepmyhandsuponthewheel

    但我无法放下掌控未来的轮舵

    Iturnthepagetodrownyouout

    我翻开了没有你的下一页

    YouaretheonlythingthatIstillcareabout

    你仍是我心中牵挂的唯一

    IfIcanhealtheconflictthat'swithin

    如果我能走出这纠结的感情

    I'llknowthewarhasreachedthebitterend

    那时便是这场战争的终点

    Ocean,you'recallingme

    远方汪洋是旅程终点

    Aplacewithnomemory

    让涛涛波浪卷走回忆

    You'llsee!

    你会见证

    Iburnedtheblood

    我曾浴血沙场

    Ipassedthetest

    我曾披荆斩棘

    Andnowmyloveislaidtorest

    而此时我的爱终得安息

    Ournamesaren'twrittenonthelist

    历史也不曾留下我们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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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我心中镌刻着存在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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