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家风,王子腾怎可能是出淤泥而不染?
红学者考据,王子腾可能是卷入夺嫡风云、或是因为图谋不轨而被皇家秘密处死;
她亲眼所见,王子腾派了贴身侍卫跟踪王府世子,不对、应该说,是跟踪一个皇子。
或许,真该防备一些;从现在开始,应该还不算太晚。
唐六爷说完了话,已经自觉退了出去。
宝钗终于能摘下带了许久的纱帽。雪白薄纱飘逸,黑滑的长发如软瀑流溢在肩上,软滑一片。宝钗轻轻收拢发丝挽成小髻,却见薛蟠愣生生地瞧她,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不由好笑“哥哥看什么呢?”
薛蟠呆呆说实话:“妹子越长越好看,比那个男扮女装的阿琦好看多——”
完蛋,赶紧捂嘴,又说错话了!
宝钗顿时敛了笑意,眼神比刚刚威逼众人时还凌厉:“哥哥拿我跟谁比?”
薛蟠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这么嘴快!
把自家妹妹与穆梓安联系在一起,实是因为这俩在薛蟠心里都是一类的——唯恐避之不及的怪兽类!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光凭眼神就能让他双腿打寒战。越想越可怕,薛蟠摇了又晃,四只爪子一起打抖,恨不能泪奔,又想干脆晕过去算了,妹子还能同情点儿他……可能么?
宝钗读出薛蟠“本能远离一些肉食类凶猛野兽”的肢体语言,不由叹息,不由在他刚刚的话后面补了一句:妹子越长越好看,就是越来凶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呦!
“好了,哥哥别闹了,还有正事。”宝钗正色。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是防人,二是自己其身正才能不怕人言。
宝钗叫了周嬷嬷进来:“找些人,稍微盯着些王家。”
周嬷嬷一愣,而后恭敬道“是”,宝钗又叮嘱:“莫告诉母亲。”
薛蟠看周嬷嬷离开,嘴巴张得大大,只见他家妹子又托着下巴思忖:“这么一整顿,铺子里应该会好一些。铺子里的粮食、衣被、药材之类,本也都有专人监管……等等!”
宝钗忽然问薛蟠:“哥哥可还记得,三叔、五叔、七叔、八叔他们都是出去干什么的?”
薛蟠结结巴巴:“运货、送货、买货……”货货货、祸祸祸……
——救命呜呜呜!妹子千万别问了,他真不知道是什么货!
“三叔在上游,正是灾区,估计剩不下什么;父亲说过,八叔是出去结账的,剩下的五叔和七叔……等等,我记得,五叔去的是扬州?”
“是、是啊,五叔支走了好些银子,带了五婶和五弟一起去了,因为扬州最富……”薛蟠小心地问,“妹子,怎么了?”
宝钗缓缓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想法。”
一本书与一个世界的区别太大了。宝钗曾是的读者,纵观全局时,对于“扬州”这两个字十分敏感,因为那是女主角林黛玉的家乡;这份敏感深藏于心,以至于来到这里之后,依旧本能地觉得警惕。
总有一种感觉,贾、史、王、薛,还有林,会在冥冥之中被联结,串成这个本就属于他们的世界的主线。
宝钗看了看天色:“才过午,父亲应该还在宴客。一会儿,我得让父亲写几封信,送给叔叔们。”最近安定了许多,或是要派人出去亲自叮嘱一番,非常时期,切不可落人于把柄。
薛蟠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于说出来:“妹子,你真的……不一样了。”
宝钗挑眉:“哪里有变?”
薛蟠吞吞吐吐:“要是以前,遇到唐老六做这遭子事,你也会说前头那些话,但是最后——你会说‘下不为例’。”
“是么?以前的我,是这样的啊。”
正迎着光,宝钗弯起一道漂亮的唇线,眸色璀璨:“我实在不想再继续着——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却总装作没看见。这有什么意思呢。”
山中高士晶莹雪,冷眼观世,却不济世,最终只能落一片白茫茫的大地,自己也一起被掩埋在坚冰冻雪之下。
“其实我觉得,妹子你这样更好。”薛蟠小心翼翼地观察宝钗的神情,时刻准备撒丫子跑路,“以前吧,你总让人感觉有点假……不像个人。”
凌厉的目光又扫了过去:“哥哥说我不是人?”
为了原主,怎么都得教训这一句。居然被呆霸王鄙视了,薛宝钗得多心塞!
薛蟠再次双腿打抖儿,绞尽脑汁想好词:“我是说,你脾气特好,怎么都不生气……”
“那是说我不真诚?还是软弱可欺?”
“不是、我是说,以前你就算遇到不开心的事儿,也会瞒着娘瞒着我……”
“欺瞒父母兄长,是为不孝不悌。”
妈呀!怎么说才叫对?薛蟠真的快哭出来了:“你以前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也不会去教训二妹三妹她们,当然不是说你现在教训的不对……”
“嗯,”宝钗点头,“这就是不团结不友爱了。”
“妹子!”薛蟠龇牙要咬人——你再、再说反话,我哭给你看!
“好了。”不逗二哈了,“都过午了,我让人在隔壁布了膳,哥哥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
春风化雨的妹子终于回来了!
薛蟠感激涕零,上桌夹了一块肉就咬,顿时“嗷呜呜呜呜”——
“妹子,这肉里,没、放、盐!”